耗子那句“上天入地都沒打算給活路”的哀嚎還在渾濁的空氣裡打著轉,我們頭頂上方那一片狼藉的船體殘骸,就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烏鴉嘴,突然發出了一陣令人牙酸的、綿長而沉重的“吱嘎——嘎呀——”聲。
那聲音不像之前猛烈的斷裂,更像是什麼巨大的結構在緩慢地、無可挽回地扭曲、變形,積蓄著最後崩塌的力量。細碎的木屑和鏽渣開始簌簌落下,砸在水麵上,激起一圈圈不安的漣漪。
“我操!還來?!”耗子臉都綠了,也顧不上傷口疼了,雙手死死扒住冰冷的銅棺邊緣,恨不得把自己嵌進去。
水生眼神一凜,低喝道:“貼緊!低頭!”
我們三人立刻將身體最大限度地縮在銅棺側壁與水麵形成的狹窄夾角裡,把腦袋埋低,隻求這口堅硬無比的銅棺能再次充當我們的護身符。
這一次的坍塌,來得更加沉悶和巨大。仿佛是整個支撐這處地下空間的岩層或者巨船的主體龍骨終於承受到了極限。先是一陣劇烈的搖晃,緊接著,是山崩地裂般的轟鳴!
“轟隆隆——!”
一塊巨大無比的陰影從天而降!那正是我們之前站立過的、刻滿蝌蚪文的圓形石盤的一大塊碎片!它邊緣參差不齊,帶著崩裂的痕跡,如同一座小山,直直地朝著我們所在的方位砸落下來!
我的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這要是砸實了,彆說我們,就連這銅棺恐怕也得被拍進湖底裡!
萬幸,或者說是不幸中的萬幸,這塊巨石盤碎片的主體部分沒有砸中銅棺,而是突出的一部分砸中了銅棺蓋子,“哐!!!!!!”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狠狠地砸在了銅棺那厚重無比的蓋子上!
那一瞬間,我感覺耳膜都要被這聲波撕裂了,整個腦袋嗡嗡作響,緊貼著棺壁的身體被傳來的劇烈震動震得發麻,五臟六腑都像是移了位。銅棺被砸得猛地向下一沉,又頑強地浮起,濺起的巨大浪濤差點把我們仨從棺壁旁衝開。
湖麵如同被投入了一顆炸彈,濁浪排空,許久才緩緩平息。
我們驚魂未定,嗆咳著抹去臉上的水。隻見承受了主要衝擊的銅棺蓋子……竟然被砸得微微翹起,與棺體之間,裂開了一道兩指寬寬的縫隙!
更令人心悸的是,從縫隙內部,傳來一陣清晰可聞的、令人牙酸的“哢嚓……哢啦……”聲,像是內部的榫卯、鎖扣或者什麼精密機關,在這一擊之下徹底崩壞、斷裂。
“棺……棺材蓋子……被砸開了?!”耗子眼睛瞪得溜圓,結結巴巴地指著那道縫隙,臉上說不出是恐懼還是興奮。
水生遊近一些,用手電光小心翼翼地往縫隙裡探照,眉頭緊鎖:“看不清楚。”
巨大的撞擊不僅破壞了棺蓋的閉合結構,很可能也觸發了棺內預設的某些防盜或自毀機製,但顯然,這種純粹依靠蠻力的破壞方式,超出了設計者的預料,導致機關係統失靈了。
頭頂的崩塌聲漸漸稀疏,隻剩下零星的碎塊掉落,這一次毀滅性的坍塌似乎暫時告一段落。空間裡彌漫著濃烈的塵土和水汽,還有一種……從棺槨縫隙中飄散出來的、難以形容的陳舊氣息,不像是腐臭,反而帶著點檀木、墨錠和金屬混合的冷冽味道。
機會!也許是唯一的機會!困守於此隻能是死路一條,這意外打開的銅棺,或許是絕境中唯一可能藏著生路或答案的地方。
“耗子!過來搭把手!”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恐懼和對未知的敬畏,遊到棺蓋翹起的一側,“趁現在,把蓋子推開!”
耗子雖然怕得要死,但也知道這是關鍵時刻,罵了句“日他個先人,手榴彈數秒也沒這麼刺激。”,便和水生一左一右遊了過來。
銅棺蓋子沉重得超乎想象,即使已經被砸得變形開裂,並且借助水的浮力,我們三人用儘吃奶的力氣,肩膀抵著,腳蹬著棺體,喊著號子:“一、二、三!推!”
“嘎吱——嘎呀——”厚重的棺蓋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極其緩慢地被我們向一側推開。每推開一寸,都需要耗費巨大的力氣。
終於,棺蓋被推開了一個足以讓人鑽進去的大口子。我們累得幾乎虛脫,扒著棺壁大口喘氣。
手電光齊齊射向棺內。
預想中的屍骸、陪葬珍寶、甚至是什麼恐怖怪物的景象並沒有出現。棺內異常乾燥,似乎有良好的密封和防潮措施。裡麵的空間比從外麵看要顯得深一些,但也十分簡潔。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靜靜放置在棺內中央的一把連鞘長劍。劍鞘古樸,呈深黑色,看不出具體材質,上麵沒有任何華麗的紋飾,隻有歲月留下的斑駁痕跡。劍柄纏著暗色的絲線,雖然曆經數百年,依舊牢固。整把劍透著一股沉靜、肅殺的氣息,仿佛一位沉默的衛士,守護著棺中的秘密。
在長劍旁邊,放著一個用油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方形物件,大小如一本厚書。油布保存得相當完好,隻有邊角有些許磨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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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棺內空空如也。沒有楊展的屍身,沒有想象中的“龍眼”隕石,甚至沒有任何常見的陪葬品。
“這……這就沒了?”耗子大失所望,伸著脖子往裡瞅,“楊老將軍呢?那麼大一個將軍,就算爛成骨頭架子也得有幾根吧?還有那寶貝‘龍眼’呢?合著咱們拚死拚活,就開了個兵器鋪子加信箱?”
我沒有理會耗子的吐槽,目光死死盯在那個油布包裹上。這恐怕才是楊展或者修墓者真正想留給後世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