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元石噴火器的出現,像一盆冰水澆在了米拉格連諾抵抗力量剛剛燃起的微弱火苗之上。巴勒昆特·馬茲奎克這個名字,如同瘟疫般在營地中散播,帶來恐懼和不安。戰鬥後的清點,三十多具焦黑的屍體,以及更多在痛苦中呻吟的傷員,讓空氣中彌漫著絕望的氣息。這是一場代價高昂的勝利,如果還能稱之為勝利的話。
李易銘、尤莉卡和娜莉斯卡站在臨時搭建的指揮帳篷內,沉默地看著桌上那份染血的傷亡報告。數字冰冷而殘酷,每一個名字都曾是一個鮮活的生命,一個家庭的希望。
“我們的人手……又少了。”娜莉斯卡的聲音沙啞,她緊握著拳頭,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作為盾矛兵的指揮官,她的部隊在正麵承受了最猛烈的攻擊,傷亡也最為慘重。那些年輕的麵孔,那些在訓練中曾與她一同揮灑汗水的士兵,如今卻永遠地倒下了。
尤莉卡臉色陰沉,一言不發。她的斥候小隊雖然在突襲中起到了關鍵作用,但也付出了代價。她親眼看到索菲亞被次元石火焰吞噬,連一聲完整的慘叫都沒能發出。那種無力感和憤怒,讓她幾乎要失去理智。
李易銘的目光在兩人臉上掃過,然後落回地圖上。地圖上,米拉格連諾城被密密麻麻的紅色標記包圍,代表著已知的和潛在的鼠人活動區域。巴勒昆特的筆記就攤在地圖旁邊,上麵那些扭曲的符號和邪惡的造物草圖,散發著不祥的氣息。
“我們不能停下。”李易銘開口,聲音平靜但堅定,“巴勒昆特隻是一個開始。如果我們現在退縮,之前所有的犧牲都將白費。”
“但我們拿什麼去對抗那些怪物?”娜莉斯卡猛地抬起頭,眼中帶著血絲,“我們的士兵……他們害怕。我也害怕。那種綠色的火焰,簡直是地獄的造物!”
“恐懼是正常的。”李易銘說道,“但我們不能被恐懼吞噬。我們必須找到克製它們的方法。而且,我們需要更多的人。”
“更多的人?”尤莉卡冷笑一聲,“去哪裡找?米拉格連諾城裡那些躲在家裡發抖的農夫?還是找機會逃跑的商人?”
李易銘沒有反駁,他知道尤莉卡說的是事實。但他也相信,在絕望之中,總會有人選擇反抗。
“我們需要向他們展示,我們有能力保護他們,有能力戰勝鼠人。”李易銘說道,“我們需要向他們展示……提利爾的勇氣。”
皮耶羅,曾經的小商販之子,如今是李易銘弩手部隊中的一名精英弩兵。他依然記得自己是如何拿起武器的。那是在一次鼠人對他們藏身的小巷發動的突襲中,他的母親為了保護她的孩子們,被一隻暴風鼠的鏽劍刺穿了胸膛。那一刻,他心中的恐懼被無邊的憤怒和絕望所取代。他抓起了一根燒火棍,瘋了一樣衝向那隻暴風鼠,卻被一腳踹飛。就在他以為自己也要死的時候,李易銘的箭矢射穿了那隻暴風鼠的眼睛。
從那以後,皮耶羅就希望加入李易銘的隊伍。他放下了算盤,拿起了手弩。最初的日子是艱難的。他的手因為從小撥弄算珠而靈活,但對於扣動扳機和快速裝填來說,卻顯得笨拙。李易銘的訓練嚴格得近乎殘酷。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都要求精準和迅速。皮耶羅不止一次因為動作遲緩而被李易銘加練,也不止一次在夜晚因為手臂酸痛而無法入眠。
但他堅持了下來。每一次瞄準,每一次射擊,他都會想起母親臨死前的眼神,想起弟弟妹妹們驚恐的哭聲。仇恨和守護的信念支撐著他。漸漸地,他手中的手弩不再冰冷,而是成為了他手臂的延伸。
在上次對抗次元石噴火器的戰鬥中,皮耶羅的表現堪稱出色。當綠色的火焰肆虐,當身邊的同伴發出慘叫,他沒有退縮。他冷靜地尋找著機會,用精準的箭矢射殺那些操作噴火器的鼠人。正是他的一箭,射爆了一個次元石燃料罐,為尤莉卡的突襲創造了機會。
戰鬥結束後,李易銘拍了拍他的肩膀,什麼也沒說,但皮耶羅從他眼中看到了一絲讚許。那一刻,他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自豪。他不再是那個隻會討價還價的小商販之子,他是一名戰士,一名用自己的方式守護著什麼的戰士。
此刻,皮耶羅正坐在營火旁,仔細擦拭著他的手弩。手弩的木托上,刻著他父母和弟弟妹妹們的名字縮寫。他看著跳動的火焰,想起了李易銘在戰鬥後的那句話:“我們需要向他們展示提利爾的勇氣。”
他想,或許,這就是勇氣吧。明知前方是地獄,卻依然選擇握緊武器,踏入其中。不是為了虛無縹緲的榮耀,而是為了那些需要守護的人,為了不讓更多的人經曆他所經曆的痛苦。
吉安尼是個年輕的農夫,來自米拉格連諾城郊的一個小村莊。他的生活本該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娶一個鄰村的姑娘,生一堆孩子,然後看著孩子們長大。但斯卡文鼠人的出現,將這一切都碾得粉碎。他的村莊被焚毀,父母慘死在鼠人的爪牙之下。他跟著幾個幸存的村民,一路逃亡,最終加入了娜莉斯卡的盾矛兵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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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吉安尼來說,戰鬥是陌生的,恐懼是真實的。他害怕那些尖叫的鼠人,害怕它們鋒利的爪子和牙齒,更害怕那種被次元石武器擊中後生不如死的感覺。在訓練中,他常常因為跟不上節奏而被娜莉斯卡嗬斥。這位女指揮官,雖然年輕貌美,但訓練起士兵來卻毫不留情。她要求絕對的紀律和勇氣,要求他們在任何情況下都要保持陣型,用盾牌保護自己和同伴,用長矛刺穿敵人的心臟。
吉安尼不止一次想過逃跑。但每當他看到娜莉斯卡那雙堅定的藍色眼眸,看到她身先士卒,與他們一同訓練、一同流汗,甚至一同在泥濘中打滾,他心中的退意便會消散幾分。他從這位黃金騎士身上,看到了一種他從未見過的力量——一種源於責任和信念的力量。
在羅薩村的戰鬥中,吉安尼所在的方陣頂在了最前麵。鼠人如同潮水般湧來,腥臭的氣息撲麵而來,尖銳的呼嘯聲刺激著他的耳膜。他握著長矛的手心全是汗,雙腿不受控製地顫抖。他看到身邊的同伴被鼠人撲倒,發出淒厲的慘叫。恐懼像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嚨。
就在他幾乎要崩潰的時候,娜莉斯卡的聲音在他耳邊炸響:“穩住!舉盾!刺擊!”
他下意識地按照指令行動。盾牌撞擊盾牌,發出沉悶的聲響。長矛刺出,帶著風聲。他不知道自己刺中了什麼,隻感覺到一股溫熱的液體濺到了臉上。然後,他看到娜莉斯卡就在他的不遠處,她的重甲上沾滿了鮮血和汙泥,手中的長劍每一次揮舞、長矛每一次刺出,都會帶走一隻鼠人的生命。她的身影,像一尊不可撼動的雕像,矗立在陣線的最前方。
那一刻,吉安尼心中的恐懼突然被一種莫名的情緒所取代。他不再顫抖,而是用儘全身力氣,將手中的長矛一次又一次地刺出。他和其他士兵一起,組成了一道血肉長城,抵擋著鼠人的瘋狂衝擊。
戰鬥結束後,吉安尼癱倒在地上,大口喘著氣。他活下來了。他看著身邊那些同樣疲憊不堪,但眼神中卻閃爍著堅毅光芒的同伴,看著那位依舊挺立在陣前,如同女神般的指揮官,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他想,或許,這就是娜莉斯卡所說的“榮耀”吧。不是貴族老爺們口中的那種虛榮,而是與同伴們並肩作戰,為了守護某種東西而流血犧牲的榮耀。
賈科莫曾經是一名經驗豐富的傭兵,見識過太多的背叛和死亡。他加入尤莉卡的斥候小隊,最初的目的很簡單——活下去,順便撈點好處。他憤世嫉俗,不相信任何人,隻相信自己手中的匕首和口袋裡的金幣。對於李易銘、尤莉卡和娜莉斯卡這三個年輕人組成的領導層,他最初是抱著看戲的心態。他覺得他們太年輕,太理想化,遲早會被這個殘酷的世界吞噬。
尤莉卡的訓練方式很對他胃口——殘酷、實用、不擇手段。她教導他們如何在陰影中潛行,如何用最快的速度割開敵人的喉嚨,如何在絕境中找到一線生機。賈科莫發現,這個看起來嬌小玲瓏的貴族少女,在戰鬥中卻比他見過的任何一個傭兵頭子都要狠辣。
在一次偵察任務中,他們小隊遭遇了鼠人的陷阱。幾名新兵慌了神,差點暴露了整個隊伍。是賈科莫憑借經驗,及時發現了埋伏的鼠人抬槍隊,並用飛刀乾掉了其中一個,為小隊爭取了撤退的時間。在那次行動中,尤莉卡展現出了驚人的速度和戰鬥技巧,她像一道黑色的閃電,在鼠人陣中穿梭,手中的淬毒匕首不斷收割著生命。
撤退後,尤莉卡隻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說了一句:“做得不錯。”
賈科莫卻從她那雙看似冰冷的眸子深處,看到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痛苦。他知道,尤莉卡也在為失去的同伴而悲傷,隻是她用冷酷的外表掩蓋了內心的脆弱。他突然覺得,這個少女,或許並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那麼難以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