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鋼鐵方舟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瞬間打破了船上的沉寂。所有人的心都猛地提到了嗓子眼,經驗豐富的老水手們臉上血色褪儘,下意識地握緊了腰間的短刀或斧頭,儘管他們知道,在那種傳說中的存在麵前,這些武器和螳臂當車無異。
李易銘幾乎是第一時間衝到了船首,從懷中取出那支來自舊世界矮人工匠精心打造的單筒望遠鏡。他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湧入肺部,帶來一絲刺痛。當他將望遠鏡對準遠方時,瞳孔驟然收縮。
在遠方翻湧的墨色波濤之上,一片令人心悸的、龐大到難以用語言形容的陰影緩緩浮現。那根本不是單一的船隻,而是一支足以碾壓任何凡人國度海軍的恐怖艦隊。艦隊的核心,是一座如同移動山脈般巍峨的海上要塞——傳說中由巫王馬雷基斯親自督造,承載著黑暗精靈無儘怒火與征服欲望的黑色方舟!
它那龐大無比的黑色船體,仿佛是用納迦羅斯最深處的黑曜石整體雕琢而成,表麵布滿了猙獰的尖刺、扭曲的惡魔雕像和用無數骸骨堆砌而成的恐怖浮雕。高聳入雲的塔樓如同巨獸的獠牙,直插陰雲密布的天空,塔頂閃爍著幽暗的魔法靈光。無數麵繡著血腥符文、代表著各個黑暗精靈家族和軍團的黑色旗幟,在凜冽的寒風中獵獵作響,發出如同怨魂嘶吼般的聲響。方舟的甲板上,隱約可見密密麻麻如同蟻群般活動的黑暗精靈戰士和巨大的戰爭機械。僅僅是遠遠望去,那股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和壓迫感,就足以讓最勇敢的戰士雙腿發軟。
圍繞著這座移動的毀滅堡壘,簇擁著至少數十艘體型稍小但同樣凶悍無比的戰艦。它們船身狹長,線條充滿了侵略性的美感,船首大多安裝著鋒利的撞角或是猙獰的巨型弩炮,黑色的船帆上繪製著令人不安的圖案。這些戰艦如同嗜血的鯊群,護衛著它們的母親,散發出令人窒息的、屬於掠食者的氣息。
“是戈隆德的海岸巡邏主力艦隊,或者更糟……這可能是巫王麾下某位大領主的直屬艦隊。”李易銘放下望遠鏡,聲音低沉而凝重。他能清晰地感覺到,一股熟悉而又令人本能排斥的黑暗氣息,正如同潮水般從那支艦隊的方向彌漫而來。那是屬於他血脈源頭的力量,是黑暗精靈特有的、混合著傲慢、殘忍與強大魔法能量的氣息,也是他此行必須正麵迎接的宿命。
“我們……我們現在怎麼辦?轉向嗎,指揮官?”一名負責操舵的老水手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臉色蒼白如紙。他曾經曆過無數次驚濤駭浪,也曾與海盜浴血搏殺,但眼前這景象,已經超出了他經驗和勇氣的極限。
“太遲了,他們已經鎖定我們了。”尤莉卡的聲音清冷,她指著遠方海麵。隻見幾艘速度極快的、如同黑色剃刀般的黑暗精靈襲擊艦已經脫離了主艦隊的陣列,船尾劃開白色的浪花,如同離弦之箭般向著“海怒鴉號”高速衝來。這些襲擊艦船身修長低矮,顯然是為了追求極致的速度和機動性而設計,甲板上站滿了身著黑色鱗甲、手持淬毒長矛和連發弩的黑暗精靈戰士,他們的頭盔上裝飾著猙獰的角飾,眼神中閃爍著嗜血的光芒。
李易銘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強迫自己那因震驚而有些紊亂的心跳平複下來。他知道,此刻任何試圖逃跑或抵抗的行為,都等同於自取滅亡。他們的“海怒鴉號”在這些專業的戰爭機器麵前,脆弱得如同紙糊一般。他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利用自己那並不純粹但確實存在的黑暗精靈血統,以及在提利爾複雜詭譎的商界和政壇中磨礪出的應變能力和談判技巧,為他們爭取一線渺茫的生機。
“所有人,立刻收起武器!放下船帆!不要做出任何可能被誤解為有敵意的舉動!”李易銘的聲音不大,但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威嚴,在慌亂的船員中起到了穩定人心的作用。他迅速轉向尤莉卡和娜莉斯卡,壓低聲音道:“你們待在我身後,除非我示意,否則儘量不要開口,更不要暴露你們的能力。記住,黑暗精靈極度排外,而且對非同族尤其警惕和殘忍。”
他飛快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那是一套他特意在離開提利爾前,請最好的裁縫仿照他記憶中黑暗精靈貴族常服樣式趕製的黑色皮甲和絲綢襯衣。款式儘量貼近黑暗精靈的審美,精致而不失威嚴,但又巧妙地避免了任何可能被視為僭越的紋章或裝飾。他將腰間那對陪伴他多年的雙持手弩小心地收回了次元袋中,隻在腰帶上掛了一柄雕刻著盤蛇花紋的短劍,那更多的是一種黑暗精靈身份的象征,而非實戰武器。他希望這種刻意的“低調”和“示弱”,能夠降低對方的警惕。
短短幾分鐘內,三艘黑暗精靈襲擊艦已經如同捕食的凶狼般將“海怒鴉號”團團包圍,徹底切斷了他們任何可能的逃生路線。船上的黑暗精靈戰士們拉開了手中的連弩,黑沉沉的弩箭閃爍著幽藍的毒光,瞄準了甲板上的每一個人。一股濃烈的、混合著海水鹹味和淡淡血腥味的壓迫感籠罩了整艘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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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身著極為華麗、雕刻著複雜符文的黑色全身鎧甲,頭戴猙獰的、隻露出兩道冰冷目光的獸首麵具的黑暗精靈軍官,站在居中的那艘襲擊艦高聳的船首甲板上。他腰間佩戴著一柄鑲嵌著紫色寶石的長劍,身後披著一件用某種不知名異獸皮毛製成的黑色披風,在寒風中微微擺動。他居高臨下地打量著“海怒鴉號”以及船上那些因為恐懼而麵色各異的船員,眼神中充滿了黑暗精靈特有的、不加掩飾的傲慢、輕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殘忍好奇。
“外來者!”那名軍官開口了,他的聲音冰冷而尖銳,如同金屬摩擦般刺耳,使用的是一種古老、複雜且帶著濃重納迦羅斯口音的精靈語變體——黑暗精靈語,每一個音節都充滿了威嚴和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報上你們的身份、來曆和目的!為何擅自闖入我大巫王馬雷基斯陛下的神聖領海?你們是想用自己卑賤的生命,來體驗一下納迦羅斯的待客之道嗎?”
李易銘向前一步,迎著那名軍官審視的目光,微微躬身,幅度恰到好處,既表示了尊敬,又不失身份。他同樣用黑暗精靈語回答,儘管他的發音因為長期生活在提利爾而帶著一絲難以完全消除的“異域”口音,但吐字清晰,語法也相當標準:“尊敬的指揮官閣下,我們是來自哈爾·岡西的被流放者。我名李易銘,我身後的兩位是我的妻子。我們久仰至高無上的巫王馬雷基斯陛下的赫赫威名,以及故鄉納迦羅斯的強大與繁榮,特彆是聽聞了戈隆德——這座鋼鐵與魔法之塔的傳奇。我們不遠萬裡而來,是希望能有機會在巫王的榮光之下尋求庇護,並希望能有機會學習和瞻仰貴族精湛的武技與深奧的魔法,若能有幸為巫王陛下的偉大事業貢獻綿薄之力,將是我們畢生的榮幸。”
他說這番話時,刻意挺直了腰板,眼神中帶著一絲不卑不亢的誠懇。他深知黑暗精靈的社會心理。這是一個極度崇尚力量、等級森嚴且極端民族主義的社會。在他們麵前,過度的謙卑隻會被視為軟弱可欺,會立刻被劃入奴隸的範疇。他必須展現出一定的價值、膽識和對他們“偉大文化”的“向往”,才有可能引起對方的些許興趣,而不是直接被當作戰利品瓜分或送進奴隸圍欄。他強調“學習技藝”和“效力”,也是在暗示自己並非毫無用處的流民。
那名黑暗精靈軍官冷哼一聲,麵具後那兩道銳利的目光在李易銘身上仔細地上下打量了片刻,似乎在審視他那與黑暗精靈有幾分相似的尖耳和略顯蒼白的膚色,以及他身上那套刻意模仿的服飾。他的目光最終落在了李易銘腰間那柄短劍的劍柄上,那裡用非常隱晦的方式雕刻著一個幾乎被磨平的、象征著某種古老家族的扭曲蛇形徽記——那是哈爾·岡西城市的徽記,李易銘選擇它,也是一種試探。
“哈爾·岡西的被流放者?”軍官突然用一種帶著明顯嘲弄和一絲複雜情緒的語氣問道。哈爾·岡西這個名字,在黑暗精靈的圈子裡,顯然並非默默無聞,儘管被流放者的身份更多地與背叛、流放和恥辱聯係在一起。然而,哈爾·岡西這座城市的實力和地位,也意味著他的血脈中可能蘊含著某些“價值”。
李易銘心中猛地一凜,果然被認出來了!但他臉上卻依舊保持著平靜,甚至露出了一絲恰到好處的黯然和堅毅:“我確是哈爾·岡西人。但那已是過往的塵埃。同時,我曾經的錯誤,不應由我的同伴來承擔。如今,我隻希望能有機會在偉大的巫王陛下的庇護之下,用我自己的行動和忠誠,來證明我的價值,洗刷我可能蒙受的任何不白之冤。”
他沒有否認,也沒有過多辯解。他知道,在黑暗精靈的社會中,血統雖然重要,但個人的實力、能夠帶來的利益以及對強者的依附,往往是更現實的考量。他將自己擺在了“尋求救贖”和“渴望效忠”的位置上。
“哼,一群不知天高地厚、來自蠻荒之地的螻蟻。”軍官最終冷冷地開口,語氣中的輕蔑絲毫未減,“不過,看在你還有幾分膽色,而且你的血統……或許在某些地方還有些微不足道的用處。你們的船和貨物,將被沒收充公,作為擅闖禁地的懲罰。至於你們三個……我們會‘護送’你們前往戈隆德。你們的最終命運,將由戈隆德的執政官,或者是更高貴的存在來決定。”
他刻意加重了“護送”兩個字的讀音,其中蘊含的威脅不言而喻。這所謂的“護送”,更像是全副武裝的押解。李易銘的“海怒鴉號”上的船員們被粗暴地趕到甲板一角,用冰冷的鐵鏈鎖住,他們驚恐的眼神中充滿了絕望。李易銘、尤莉卡和娜莉斯卡則被“請”上了那艘黑暗精靈襲擊艦。
在黑暗精靈戰艦的嚴密“護衛”下,他們的航向被迫轉向了那片在海圖上被標記為“極度危險”、“生靈禁區”的黑色大陸——納迦羅斯。
隨著距離的不斷拉近,納迦羅斯那猙獰而令人絕望的輪廓,如同一個從噩夢中爬出的巨獸,漸漸在三人眼前清晰起來。那是一片被永恒的陰影和壓抑的魔法能量所籠罩的土地。崎嶇的海岸線如同被遠古巨獸瘋狂啃噬過一般,布滿了猙獰的黑色礁石和如同利劍般直插天際的險峻懸崖,洶湧的黑色波濤無情地拍打著岸邊,發出沉悶而令人心悸的轟鳴。天空永遠是沉重的鉛灰色,厚重的雲層翻滾不休,仿佛隨時都會降下毀滅性的雷霆風暴。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烈的硫磺、腐臭的血腥以及某種令人不安的魔法能量混合在一起的怪異氣味,吸入肺中,讓人感到陣陣眩暈和作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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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隆德,這座被譽為“巫王之眼”、“鋼鐵與巫術之塔”的黑暗精靈重要據點,就如同一個巨大的黑色腫瘤般,盤踞在這片絕望土地的東部海岸線上。它並非像人類城市那樣建在相對平緩的地麵上,而是依附著一座巨大無比的、如同被神明用巨斧劈開的黑色山峰修建而成。那山峰的形狀如同三叉戟的中央尖刺,筆直地刺向陰沉的天空,山體表麵幾乎寸草不生,隻有黑色的、閃爍著金屬光澤的岩石。
無數的塔樓、堡壘、城牆和扭曲的尖頂建築,如同某種猙獰怪獸身上層層疊疊的黑色鱗甲,密密麻麻地覆蓋了整座山峰的向海一麵,一直延伸到波濤洶湧的海邊。最高處,一座閃爍著幽暗、邪異的紫色與綠色魔法光芒的巨大尖塔,如同巫王的權杖般俯瞰著下方的一切生靈,那就是傳說中黑暗精靈女術士的搖籃,也是無數恐怖魔法實驗的進行地——戈隆德之塔。整座城市散發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屬於鐵血與強權的冰冷氣息。
當他們的船隻緩緩駛入戈隆德那布滿黑色玄武岩的、如同巨獸獠牙般參差不齊的港口時,即便是見多識廣的尤莉卡和在冰天雪地中磨礪出鋼鐵意誌的娜莉斯卡,也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眼神中充滿了震撼與警惕。
港口內,密密麻麻地停泊著難以計數的黑色戰艦,從靈活迅捷的襲擊艦到如同浮動堡壘般的巡洋艦,每一艘都散發著戰爭與掠奪的氣息,船身上布滿了撞角、弩炮和用來拋射燃燒物的投石機。碼頭上,更是呈現出一幅地獄般的景象。無數衣不蔽體、形容枯槁的奴隸,在手持長鞭、麵目猙獰的黑暗精靈監工的驅使下,如同螻蟻般搬運著沉重的貨物——來自世界各地的礦石、木材、珍奇異獸,以及……更多被俘虜的、眼神空洞的異族“活體貨物”。空氣中充斥著奴隸們痛苦的哀嚎、監工們殘忍的咒罵、金屬鏈條拖曳的刺耳摩擦聲、沉重貨箱落地的轟鳴聲,以及濃重到化不開的血腥味和汗臭味。
城市的建築風格,充滿了冷酷、威壓和一種病態的華麗。所有建築都以黑色或深褐色的巨石砌成,線條尖銳而富有攻擊性,屋頂和牆壁上裝飾著大量扭曲的、象征著痛苦、殺戮和黑暗諸神的雕像與浮雕。街道狹窄而幽深,如同迷宮般縱橫交錯。
在幾名手持長戟的黑暗精靈士兵麵無表情的押解下,李易銘、尤莉卡和娜莉斯卡走下了搖晃的跳板,踏上了戈隆德那堅硬、冰冷且帶著黏膩感的土地。腳下的石板路,似乎都被無數歲月積累下來的鮮血和汙穢浸染成了令人不安的暗紅色,踩上去甚至能感覺到一絲滑膩。
街道兩旁,是高聳的、幾乎沒有窗戶的黑色石質建築,偶爾能從緊閉的厚重鐵門門縫中,瞥見裡麵閃爍的幽暗燈火和影影綽綽晃動的人影,以及隱約傳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響。路上的黑暗精靈,無論是身著精良黑色甲胄、步伐矯健的戰士,還是裹著寬大黑色長袍、散發著不祥魔法氣息的術士,都帶著一種發自骨髓的傲慢和冷酷。他們看向李易銘三人的眼神,充滿了審視、戒備,以及一種看待牲畜或玩物的漠然。這種眼神,李易銘在提利爾的某些貴族身上也曾見過,但黑暗精靈的這種漠視,更加純粹,也更加令人不寒而栗。
他們被帶到了一座位於城市下層區域的、戒備森嚴的堡壘之中。這座堡壘的外牆上布滿了尖刺和了望塔,門口有手持長戟、身披重甲的黑暗精靈衛兵把守,他們看向任何試圖靠近的人的眼神都如同要噬人一般。經過漫長得令人窒息的等待,以及數輪充滿羞辱性、盤根問底式的盤問之後——盤問的內容從他們的來曆、目的,到他們各自掌握的技能,甚至是一些極為私人的問題,黑暗精靈的盤問者似乎樂於從他人的窘迫和痛苦中獲取樂趣——他們終於見到了一名負責處理“外來者”及“低等事務”的低階官員。
那是一名麵容枯槁、眼窩深陷、嘴唇極薄的黑暗精靈,他穿著一身裁剪合體的黑色絲質長袍,手指修長而蒼白,上麵戴著幾枚閃爍著微弱魔法光芒的戒指。他對李易銘等人提出的“尋求庇護和學習技藝”的請求,報以一聲充滿譏諷的嗤笑,仿佛聽到了本世紀最好笑的笑話。
“戈隆德,巫王的堅盾與利刃,不需要無用的廢物和空懷妄想的蠢材。”他用尖刻而拖長的語調說道,枯瘦的手指在麵前一張用某種粗糙獸皮製成的桌麵上輕輕敲擊著,發出令人心煩的嗒嗒聲。“你們必須用實際行動,向我們證明你們的價值。否則,城外的奴隸礦坑,或者競技場的角鬥士營地,就是你們唯一的,也是最後的歸宿。
李易銘強行壓下心頭湧起的怒火和屈辱感,他知道此刻發作隻會讓情況變得更糟。他從懷中取出了他們早已精心準備好的“貢品”——幾件來自提利爾的、由頂尖工匠打造的精製武器,幾匹產自遙遠東方的、色彩絢麗的絲綢和一小盒散發著異域芬芳的珍貴香料,以及一個用絲絨包裹的小袋子,裡麵裝著幾塊經過精心切割、成色上乘的紅寶石和藍寶石。這些東西,在提利爾足以換取一棟不錯的莊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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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黑暗精靈官員的眼睛在看到那些在昏暗燭光下依然熠熠生輝的貢品時,瞳孔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貪婪和驚訝,但他很快便用一貫的傲慢掩飾了過去。“這些……玩意兒,”他拿起那柄短劍,隨意地揮了揮,又將寶石袋在手中掂量了一下,語氣中帶著一絲故作的嫌棄,“勉強夠支付你們在戈隆德呼吸自由空氣的費用。至於學習技藝?哼,那要看你們有沒有那個命,活到被某位慷慨的導師大人看中你們那點微不足道的‘潛力’。”
接下來的數日,對李易銘、尤莉卡和娜莉斯卡而言,無疑是充滿了屈辱、壓抑和無休止的考驗。他們被安排居住在一間位於戈隆德貧民窟邊緣的、用粗糙石塊搭建的、潮濕而肮臟的小石屋裡。屋子裡隻有幾張用乾草鋪成的硬板床,空氣中彌漫著黴味和某種難以名狀的臭氣。他們每天都要接受來自不同部門的黑暗精靈官員和士兵的各種盤查、刁難和勒索。他們必須小心翼翼地應對每一個接觸到的黑暗精靈,任何一絲不慎的言語或舉動,都可能招來無情的鞭撻,甚至是殺身之禍。他們也親眼目睹了黑暗精靈社會內部的殘酷競爭和等級壓迫,即便是最低等的黑暗精靈,也對那些被他們視為“劣等種族”的外來者和奴隸,擁有生殺予奪的權力。
為了獲得那虛無縹緲的“學習”資格,他們被迫接受了一係列殘酷而近乎羞辱的“測試”。李易銘被投入了一個位於城市邊緣的、散發著濃重血腥味的小型角鬥場。他被要求與一些同樣試圖證明自己價值的外來者、一些桀驁不馴的奴隸,甚至是一些被剝奪了地位的低階黑暗精靈進行生死搏殺。他憑借著在提利爾無數次生死邊緣磨礪出的精湛雙弩技藝、敏銳的戰鬥直覺以及毫不留情的狠辣手段,在肮臟的沙地上艱難地贏得了幾場血腥的勝利。每一次勝利,都意味著對手的死亡或重傷,而他自己身上也增添了不少猙獰的新傷痕。他用鮮血和對手的哀嚎,勉強換取了那些冷酷的黑暗精靈監視者眼中一絲認可。
尤莉卡和娜莉斯卡則麵臨著截然不同的,但同樣充滿凶險的考驗。她們被帶到一些低階女術士的學徒麵前,或者是一些負責篩選“有潛力苗子”的魔法教習麵前,被迫展示她們在“魔法”方麵的潛力。對於從未接觸過係統黑暗魔法訓練的她們而言,這無疑是巨大的挑戰,也充滿了暴露自身秘密的風險。尤莉卡憑借著她天生的、對陰影能量的敏銳感知和在基斯裡夫貴族圈中學會的、能夠巧妙隱藏真實情緒的偽裝技巧,在一次“測試”中,勉強引起了一位負責教授潛行與陰影戲法的、地位不高的陰影係女術士的注意。而娜莉斯卡,則因為她那基斯裡夫騎士特有的、如同冰山般堅韌的意誌力,以及在生死關頭爆發出的對生命能量的某種模糊而強大的感應,被一位同樣地位不高、專精於研究靈魂與死亡能量的死亡係女術士,以一種近乎“收集實驗品”的心態,勉強“收錄”為待觀察的學徒對象。
這個獲得“資格”的過程,充滿了波折、危險和無數次的妥協。他們見識了黑暗精靈社會的等級森嚴、權力集中到了何種程度,也體會到了他們那種深入骨髓的民族主義和沙文主義情緒——任何非黑暗精靈的存在,在他們眼中都是可以隨意利用和拋棄的工具。他們也深刻體會到,在這座被巫王鐵腕統治的城市裡,所謂的“規則”和“秩序”,都建立在絕對的實力、無情的淘汰和對巫王以及黑暗諸神的狂熱崇拜之上。這裡有其獨特的“正常”運轉方式,儘管這種“正常”在外人看來是如此的扭曲和殘酷。
終於,在付出了他們帶來的大部分財物作為“孝敬”,以及幾次險死還生的“表現”之後,李易銘、尤莉卡和娜莉斯卡三人,總算是勉強獲得了在戈隆德“學習”和“效力”的初步資格。李易銘被允許進入一個位於城市外圍的、專門訓練外來者雇傭兵和低階黑暗精靈新兵的軍營,他將在那裡接受更加嚴酷的軍事訓練,並有機會“爭取”到參與對外劫掠或內部清剿任務的“榮耀”。而尤莉卡和娜莉斯卡,則分彆被指派給了兩位性格古怪、要求嚴苛、在各自領域小有名氣的女術士作為學徒,開始了她們在納迦羅斯的魔法學習生涯。
當他們三人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帶著一身的塵土和尚未愈合的傷口,走出那座象征著戈隆德官僚機構的陰森堡壘的大門時,呼吸著戈隆德那依舊冰冷、帶著濃重硫磺味和血腥味的空氣,心中都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沉重和茫然。他們成功地在這座納迦羅斯的鋼鐵與巫術之城中,用儘心力撬開了一道微不足道的縫隙,但前方等待他們的,無疑是更加深邃的黑暗和更加嚴峻的挑戰。
戈隆德的陰影,如同巫王馬雷基斯那無處不在的意誌,化作了巨大的、冰冷的魔爪,已經緊緊地籠罩在他們頭頂。而他們,這三個來自異域的“客人”,必須在這片被詛咒的、卻又蘊含著無儘力量與機遇的黑暗土地上,艱難地尋找屬於自己的那一點微光,以及……完成他們各自使命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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