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迦羅斯,這座如同猙獰巨獸般盤踞在冰封大陸之上的黑暗精靈首都,是整個杜魯齊文明跳動不息的心臟,也是巫王馬雷基斯無上權柄的具現。而在納迦羅斯那錯綜複雜、層層疊疊的權力核心,那座由無數指向陰沉天空的黑色巨塔、深不見底的堡壘以及蜿蜒曲折的地下甬道所組成的、令人望而生畏的巫王堡壘深處,馬雷基斯,這位自詡為鳳凰王正統、卻被火焰無情背叛的永恒統治者,正端坐於他那由無數強大生物的骸骨、閃爍著幽光的黑曜石以及凝固的鮮血所鑄就的、散發著恐怖威嚴的猙獰王座之上。
他的真實麵容,常年隱藏在那副與他靈魂緊密相連的、猙獰可怖的戰爭麵甲之後。這麵甲不僅僅是防護,更是他破碎靈魂的容器,是他無儘痛苦與怨恨的象征。隻有兩點如同地獄深淵中燃燒的永恒劫火般的猩紅光芒,從麵甲狹窄的眼眶中透出,仿佛能夠洞悉世間一切虛妄與真實,審視著每一個跪伏在他麵前的靈魂。即使他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裡,一言不發,他身上自然散發出的那種混合了無上威權、遠古智慧、無儘苦痛以及對整個世界刻骨銘心的憎恨的氣息,也足以讓那些以凶殘暴虐著稱的黑暗精靈大領主們感到發自靈魂深處的戰栗與敬畏。
此刻,一名身著繡有複雜銀色符文的黑色絲綢長袍,麵容枯槁如同乾屍,但眼神卻如同鷹隼般銳利明亮的黑暗精靈侍臣,正姿態極為恭敬地跪伏在冰冷的黑曜石王座之下,用一種特有的、不帶絲毫個人感情色彩的低沉而平穩的語調,向巫王彙報著來自廣袤的納迦羅斯帝國各個角落,乃至世界各地的最新情報。這些情報包羅萬象,從奧蘇安那些被他們蔑稱為“阿蘇爾”的“高等親族”的最新軍事調動與內部紛爭,到北方混沌荒原那些蠢蠢欲動的惡魔軍團與諾斯卡蠻族部落的異動,再到納迦羅斯境內各大黑暗精靈家族之間永不停歇的權力博弈、資源爭奪以及對巫王命令的執行情況。
“……吾主,陛下,根據來自戈隆德的最新加密密報提及,該城近期接納了三位身份較為特殊的‘客人’。”侍臣的聲音如同在墓穴中回蕩的低語,每一個字都經過了精心的斟酌,清晰而準確地傳入巫王的耳中,“其中一位,自稱是來自哈爾·岡西的男性杜魯齊,名為李易銘,據其自述,是被赫莉本流放的哈爾·岡西原住民,因意外流落至震旦和提利爾,後輾轉返回。而他的兩位女性伴侶,根據初步甄彆,確實是來自舊世界的基斯裡夫人類,並非我族。”
端坐於王座之上的馬雷基斯,那被猙獰麵甲覆蓋的頭部,似乎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那兩點猩紅的光芒在昏暗的大殿中顯得更加妖異,如同兩顆正在緩慢燃燒的血色星辰,閃爍了一下。“哈爾·岡西……”巫王低沉的聲音如同冰川深處傳來,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金屬摩擦質感,“劊子手之城……哼,那座城市,總是充滿了不安分的血液和對力量的極端渴望。一個哈爾·岡西的後裔?在舊世界那種汙濁之地流浪之後,竟然還能找到回歸納迦羅斯的道路?這本身就需要相當的運氣和……或許,某種我們尚不知曉的指引。”他頓了頓,猩紅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厚重的牆壁,望向了遙遠的戈隆德方向,“他有何特異之處,值得烏爾薩斯·黑心那個老滑頭,特意在如此重要的密報中提及?”
侍臣依舊保持著深深垂首的姿態,聲音沒有絲毫波瀾:“回稟至高無上的陛下,此人,李易銘,根據戈隆德多方交叉驗證的情報顯示,並非魔法使用者,也未展現出任何屬於祭司或女巫的力量。然而,在戈隆德最著名的戰士試煉場——海怪之喉競技場中,他展現出了極為高超、甚至可以說是……非同尋常的戰鬥技藝。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他使用雙持手弩的技巧,其精準度、射速以及在複雜戰場環境下的應變能力,被多位經驗豐富的黑暗精靈老兵,包括以眼光毒辣著稱的瑪拉克教官,形容為‘如同死神揮舞鐮刀般精準而致命’。他在極短的時間內,便在戈隆德那些桀驁不馴的戰士中贏得了‘雙矢死神’的稱號。連負責城防的德雷克索百夫長,也對他青睞有加,多次私下召見。據稱,他的戰鬥風格與尋常杜魯齊戰士那種依靠狂熱與血性進行衝殺的方式有著顯著的不同,他表現得極為冷靜、沉穩,充滿了對戰局的精準計算和對時機的極致把握,更像是一個……精密的殺戮機器。”
“一個不依靠魔法天賦,卻能夠憑借純粹的武技和戰鬥智慧,在以殘酷和實力至上聞名的戈隆德迅速嶄露頭角的男性杜魯齊?”馬雷基斯的聲音中帶上了一絲難以察覺的玩味,似乎對這個描述產生了一些興趣,“這確實有些……不尋常。在我等的納迦羅斯,男性杜魯齊的命運,往往要麼是沉溺於力量帶來的狂暴與毀滅欲望,最終在無儘的殺戮中迷失自我;要麼便是在嚴苛的魔法禁錮與社會壓製下苟延殘喘,成為女性施法者的附庸。一個能夠保持如此冷靜的頭腦,並擁有如此精湛技藝的男性戰士,倒的確算是個稀罕的……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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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臣不敢有絲毫怠慢,繼續彙報道:“更為值得吾主陛下您注意的是他身邊的兩位女性伴侶。其中一位名叫尤莉卡·瑪格多娃,目前正在戈隆德的陰影秘塔,跟隨以嚴苛和高標準著稱的涅瑞薩導師學習陰影魔法。據涅瑞薩導師的秘密評語,此女天賦極高,對陰影能量的親和力與掌控力遠超常人,其學習進度之神速,對陰影魔法奧秘的領悟之深刻,已經引起了秘塔高層的關注,深得涅瑞薩本人的看重與悉心培養。另一位名叫娜莉斯卡·萊薩,則在骸骨大廳,跟隨同樣以實力強大且擇徒標準極高聞名的維萊娜導師學習死亡魔法。據維萊娜導師的觀察,此女意誌之堅定,如同萬載寒鐵,對死亡能量的親和力與轉化效率,也讓她頗為驚訝。她們二人的魔法進境,都遠遠超過了同期的其他學徒,甚至是一些研習多年的資深者。”
“哦?”馬雷基斯那被麵甲遮擋的嘴角,似乎向上彎起了一個無人能察覺的弧度,猩紅的目光中閃過一絲冰冷的火焰,“兩個天賦異稟的舊世界人類女性,竟然會自願選擇學習我族最為黑暗、也最為凶險的魔法技藝?她們的動機是什麼?難道僅僅是為了取悅那個所謂的哈爾·岡西的後裔?人類的感情,有那麼……穩固嗎?”
“密報中稱,這兩位人類女性對那個名叫李易銘的男性杜魯齊表現出了超乎尋常的忠誠與依賴,她們之間的關係似乎是某種……在舊世界人類主流社會中較為罕見,但在某些邊遠地區或特殊文化中存在的‘一夫多妻’式的緊密伴侶關係。她們學習魔法,一方麵是為了儘快增強自身實力,以便更好地適應納迦羅斯嚴酷的生存環境,並在危機四伏的社會中擁有自保之力;另一方麵,似乎也是為了能夠更好地協助那個李易銘,成為他可靠的助力,而非拖累。”侍臣在描述這種關係時,措辭顯得格外小心翼翼,生怕觸怒了王座上那位喜怒無常的君主。
王座之上的馬雷基斯沉默了片刻。深邃而空曠的大殿之內,隻有從鑲嵌在牆壁上的巨大火盆中燃燒著的、散發著奇異光芒的魔法火焰發出的輕微劈啪聲響,以及從巫王堡壘更深處,那些囚禁著無數哀嚎靈魂的監牢中傳來的、若有若無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靈魂悲鳴。這種混合了死寂與絕望的背景音,是巫王堡壘永恒不變的旋律。
“一個擁有罕見戰鬥天賦和冷靜頭腦的男性杜魯齊,身邊還跟隨著兩個同樣天賦出眾、並且對他表現出絕對忠誠的異族魔法學徒……”馬雷基斯緩緩地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絲難以捉摸的、如同深淵般幽邃的意味,“這種奇特的組合,倒是有些……新奇。而且,哈爾·岡西……哼,赫莉本那個女人,總是喜歡在她的領地裡培養一些充滿了野心和不安分的棋子。這個李易銘,會不會也是她布下的又一顆……有趣的棋子呢?”
他微微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權衡著什麼,然後繼續用那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傳我的命令給戈隆德的現任領主,烏爾薩斯·黑心,讓他動用一切必要的手段,密切關注這三個人的所有動向。我要知道他們的一舉一動,他們來到納迦羅斯的真正目的,他們潛在的弱點,以及最重要的……他們是否有足夠的利用價值,能夠為我,為納迦羅斯的榮耀服務。”
侍臣深深地叩首在地,冰冷的黑曜石地麵讓他額頭感到一陣刺痛,但他卻不敢有絲毫表露:“遵命,至高無上的陛下。您的意誌,便是吾等存在的唯一意義。”
“另外,”馬雷基斯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考量,“如果那個名叫李易銘的男性杜魯齊,真的如同報告中所描述的那般出色,那麼,在適當的時候,可以給他一些……‘機會’,去證明他的能力和忠誠。納迦羅斯從不吝嗇對真正有能力者的賞識與提拔,無論他的出身如何卑微,無論他曾經有過怎樣的過去,隻要他能向我證明他的價值,以及他對巫王無可動搖的忠誠。”
“屬下完全明白陛下的深意。”侍臣再次恭敬地叩首,然後如同沒有重量的影子一般,悄無聲息地倒退著,融入了大殿的陰影之中,最終消失不見。
空曠而威嚴的大殿再次恢複了它慣有的、令人窒息的死寂。馬雷基斯那兩點猩紅的目光,緩緩投向了堡壘窗外那片永恒陰沉、鉛雲密布的天空,以及在凜冽寒風中如同無數黑色鬼影般搖曳的、指向天際的猙獰塔樓。
他的思緒,如同無形的觸手,在刹那間飄向了遙遠的過去,以及更為複雜的未來。哈爾·岡西,那座以培養冷酷無情的劊子手和精銳弩兵而聞名的城市,其戰士以精準的殺戮技藝和對巫王的絕對服從而著稱。但一個似乎是從舊世界流落回來的後裔,卻展現出了與傳統哈爾·岡西戰士截然不同的特質——冷靜、算計、以及對多種武器的靈活運用——這讓他感到了一絲微妙的好奇。更重要的是,根據情報,這個名叫李易銘的男性杜魯齊,似乎成功地讓兩個在魔法方麵天賦異稟的異族女性對他死心塌地,並且心甘情願地投身於黑暗精靈最為核心的魔法技藝的研習之中。這種能夠掌控人心、或者說散發出某種獨特領袖魅力的能力,在馬雷基斯看來,往往比單純的、匹夫之勇般的戰鬥技巧,更具有長遠的戰略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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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納迦羅斯這個龐大而冷酷的帝國機器中,力量有多種多樣的表現形式。戰場之上毀天滅地的勇武,能夠扭曲現實、召喚毀滅的強大魔法,隱藏在陰影之中、運籌帷幄的陰謀詭詐,以及……那種能夠凝聚人心、讓追隨者甘願赴死的領袖魅力。馬雷基斯本人,便是將這些力量集於一身的、最頂點的存在。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要維係這個建立在征服、掠奪與無儘戰爭之上的龐大而冷酷的帝國,他需要各種各樣的人才,各種各樣的“工具”,以及……永不枯竭的、可以被利用的野心。
“李易銘……”巫王用他那如同金屬摩擦般的聲音,低聲念誦著這個陌生的名字,仿佛是在品嘗一種從未嘗試過的、帶著未知風險與潛在利益的奇異毒藥,“哈爾·岡西之子……哼,且讓我看看,你這顆在異域發芽的種子,究竟能在納迦羅斯這片冰冷而殘酷的土地上,給我帶來什麼樣的‘驚喜’,或者……僅僅是另一個被碾碎的野心家的名字。”
一股無形的、冰冷的意誌,如同蛛網般從巫王堡壘那無數的尖塔頂端悄然蔓延而出,它穿過了冰封的崇山峻嶺,越過了黑暗而危機四伏的森林,如同無所不在的陰影般,悄然籠罩向遠在數千裡之外的戈隆德城,以及城中那三位尚不知曉自己命運已被更高存在關注的特殊“客人”。他們尚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每一個微小的進步,每一次在訓練場上的表現,都已經如同放大的影像般,落入了納迦羅斯最高統治者的冰冷視線之中。而這道視線,對於被注視者而言,既可能帶來毀滅性的災難,也可能……帶來一步登天、掌握無上權力的意想不到的機遇。
在黑暗精靈這個以實力為尊、以等級為綱的社會中,能夠被巫王馬雷基斯注意到,本身就是一種莫大的“榮耀”或者說危險信號),也是一種極大的風險。因為這意味著你不再是芸芸眾生中那個可以默默無聞、自由發展的一員,你的一言一行都可能被無限放大地檢視,你的所有價值都將被冷酷而精確地評估。而評估的結果,將直接決定你未來的命運——是成為巫王手中一把鋒利的刀,還是成為通往更高權力階梯上的一塊墊腳石,亦或是……因為價值不足或潛在威脅而被毫不留情地抹去。
李易銘、尤莉卡·瑪格多娃、娜莉斯卡·萊薩,他們憑借著自身的努力與非凡的天賦,在戈隆德這座充滿了競爭與試煉的城市中,艱難地嶄露頭角,贏得了初步的認可與立足之地。但這,對於他們在納迦羅斯的漫長旅程而言,僅僅是一個微不足道的開始。來自巫王馬雷基斯那冰冷而審慎的關注,如同懸在他們頭頂的一把無形之劍,也像是一道通往更高層麵權力遊戲的、充滿了未知與誘惑的隱秘門扉。他們能否在這道如同實質般的目光的注視下,繼續保持自己的方向,實現自己的目標,甚至巧妙地將其轉化為自身的助力,而非阻礙,一切都還是籠罩在重重迷霧之中的未知之數。
納迦羅斯的風,依舊如同千萬把冰冷的刀鋒般凜冽而刺骨,吹拂著這片被詛咒的土地。而命運的巨大齒輪,已經因為這三個來自異域的靈魂的到來,以及巫王那不經意間投下的、卻又蘊含深意的一瞥,開始以一種難以預料的方式,悄然加速轉動,預示著未來更加波瀾壯闊、也更加凶險莫測的黑暗篇章,即將在他們腳下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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