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永年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如同逐漸消逝的生命一般,最終完全消失在了走廊的儘頭。而那扇原本就顯得異常厚重的金屬門,在他離去之後,發出了一聲清脆而又冷酷的“哢噠”聲,仿佛是一把無情的大鎖,將蘇楊再次緊緊地封鎖在了這片狹小、無聲的“淨室”之中。
這扇門,就像是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將蘇楊與外界徹底隔絕開來。他隻能靜靜地站在原地,凝視著那扇緊閉的門,心中湧起一股無儘的孤獨和絕望。
最後一絲偽裝的順從從臉上褪去,蘇楊緩緩挺直脊背,眼神在慘白燈光下變得冰冷而銳利,如同打磨過的黑曜石。他沒有浪費時間,立刻盤膝坐在冰冷的床板上,並非休息,而是將凝神法運轉到自身當前所能達到的極致。
精神力宛如一張細密的大網,以他為核心,如雷達波一般緩緩地向外延伸。這股精神力量就像是一隻輕柔的手,小心翼翼地撫摸著周圍的空間,生怕驚醒任何一絲潛在的危險。
它穿過堅硬的牆壁,如同光線穿透透明的玻璃,沒有受到絲毫阻礙。在這看似無聲無息的過程中,精神力卻在默默地感知著外界的一切細微變化,哪怕是最輕微的風吹草動,都逃不過它的“眼睛”。
變化,無處不在。
門外的走廊裡,原本相對規律的巡邏腳步聲變得更加頻繁、更加沉重。不再是單一的護衛,而是明顯增加了人手,形成了交叉巡邏的態勢,靴底與地麵的每一次碰撞都帶著一種刻意營造的壓迫感。空氣中,隱約傳來金屬器械輕微碰撞的“哢噠”聲,以及某種沉重儀器或設備被推動滾輪時發出的低沉“嗡鳴”——顯然,外麵正在為明天那場所謂的“靈能灌頂”儀式進行緊鑼密鼓的準備布置。
更讓蘇楊心神緊繃的是整個地下空間能量場的變化。那股原本就濃鬱粘稠的怨氣和死氣,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攪動,變得更加活躍,也更加“饑餓”。一種難以形容的、針對生命精元的貪婪渴望彌漫在每一寸空氣裡,讓人頭皮發麻。而遠處,那麵“血煞陰羅幡”散發出的邪異氣息也陡然增強了數倍,如同一個從沉睡中徹底蘇醒的遠古凶獸,緩緩張開了布滿獠牙的巨口,渴望著鮮血與靈魂的獻祭。它似乎已經預定了蘇楊這份“主菜”,散發出針對性的、令人心悸的吸力。
時間,在死寂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如同沉重的鼓點,敲在蘇楊的心頭。距離淩晨,距離那決定生死的“辰時”越來越近。
不能再等了!坐等儀式開始,無異於自縛雙手任人宰割!必須主動出擊,打亂對方的部署!
蘇楊猛地睜開眼睛,眼底精光一閃而逝。他悄無聲息地滑下床,從特製腰帶的隱藏夾層裡,小心翼翼地取出了兩樣東西——一顆軍用的高強度震撼彈,以及那個火柴盒大小的緊急信號發射器。
震撼彈沉甸甸的,冰冷的金屬外殼預示著其爆發時所能產生的恐怖聲光衝擊,這是製造混亂、趁亂突圍的關鍵。而信號發射器,則是最後的手段,一旦激活,意味著他這裡情況極度危急,需要外圍不顧一切強攻接應,同時也將徹底暴露他的意圖。
他的計劃是利用震撼炸製造混亂,然後趁亂衝向之前記下的主要關押區,儘可能釋放被囚禁的人,製造更大的混亂,最後尋找機會破壞電力係統或那該死的幡旗!
就在他手指即將按下信號發射器的測試鈕,準備進行最後檢查,然後強行破門他觀察過,門鎖並非無法破壞)的千鈞一發之際——
嘶……窸窸窣窣……
一陣極其細微、卻絕對不屬於正常巡邏聲響的噪音,突兀地鑽入了他高度敏銳的耳中!
聲音的來源……是頭頂牆角那個僅有臉盆大小的通風口!
蘇楊的動作瞬間凝固,全身肌肉繃緊,如同發現獵物的獵豹,所有感官提升到巔峰。他屏住呼吸,將耳朵對準通風口的方向,凝神細聽。
那聲音斷斷續續,時有時無,顯得異常艱難——是某種物體…或者說,是活物,在狹窄、布滿灰塵和障礙物的通風管道中,極其吃力地、一點點地爬行所發出的摩擦聲!
是誰?!
蘇楊的心臟猛地一跳。
是秦羽?!她收到了斷斷續續的信號,不顧計劃提前發動強攻,派特種部隊從通風管道滲透進來了?這個念頭剛升起就被他否定。聲音傳來的方向是管道深處,是從建築內部更複雜的方向傳來,而非從外界通向地下的主乾道!而且,動作聽起來笨拙而缺乏訓練,絕非精銳士兵應有的動靜。
難道是……其他被關押的“材料”中,有人僥幸掙脫,異想天開地想從通風管道逃走?這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並非完全不可能!
就在他心念電轉、驚疑不定之際——
“哢……”
一聲極其輕微、幾乎微不可聞的金屬脆響,從通風口的格柵處傳來!
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正在外麵,小心翼翼地撥弄著固定通風口格柵的卡扣!
有人!有人正在從外麵,試圖打開這個通風口!
蘇楊瞳孔驟然收縮,身體如同鬼魅般無聲無息地滑到床下的陰影裡,全身氣息收斂到極致,手中的電擊筆已然蓄勢待發。他死死盯著那一片昏暗的、布滿細密網格的通風口,每一個毛孔都在感知著外麵的動靜。
是敵?是友?
這突如其來的變數,瞬間打亂了他孤注一擲的計劃,也將整個局勢推向了一個更加未知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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