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礦脈,位於青嵐宗勢力邊緣一片荒涼的黑石山脈之中。這裡地勢險峻,山體多呈裸露的黝黑岩石,據傳是上古時期隕星墜落之地,地質結構與靈氣流向都頗為異常。天空仿佛永遠被一層灰蒙蒙的礦塵與稀薄的魔氣混合物所籠罩,日光難以透入,月光也顯得格外慘淡。空氣中始終彌漫著淡淡的硫磺味、刺鼻的礦石粉塵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靈氣濃度不僅遠遜於內門,比之外門都稀薄駁雜了許多,尋常修士在此,吐納修煉事倍功半。
蘇楊與其他十幾名或因資質平庸、或因得罪權貴、背景薄弱而被“發配”至此的新晉內門弟子,乘坐著宗門那艘老舊笨重的運輸飛舟,在低沉的嗡鳴聲中,降落在了礦脈入口處那片簡陋的平地上。
負責接待他們的,是一名麵容冷硬如鐵石、左側臉頰帶著一道從眉骨斜劃至下頜的猙獰疤痕的築基初期執事,姓屠。屠執事眼神陰鷙,掃視眾弟子時,目光中不帶絲毫溫度,仿佛在清點一批即將消耗的工具。他並未多言,隻是冷冷地宣布了礦脈的基本規矩和禁忌,隨後便將眾人如同撒豆子般,分散指派到了礦脈外圍相互間隔甚遠、如同孤島般的十幾個哨點,負責警戒,防止低階妖獸騷擾和某些不開眼的散修或劫道者靠近礦區,每十日才會輪換一次哨點。
任務枯燥而艱苦。每個哨點都隻是一間以黑石粗糙壘砌的簡陋石屋,屋內除了一張石床、一個蒲團外彆無長物。石屋視野固然開闊,便於監視四周,但也意味著自身完全暴露在潛在的危險之下,隨時可能成為被襲擊的目標。
蘇楊毫不意外地被分配到了最靠近礦脈深處、也是所有哨點中公認最不太平、據說偶爾會有詭異魔氣滲出的一個哨點。這顯然是那位屠執事,或者其背後之人,對他這個“名人”的“特殊關照”。
麵對這不公的分配,蘇楊臉上並未流露出任何抱怨或憤懣之色。他平靜地入住那間陰冷的石屋,第一時間便動手,以隨身攜帶的陣旗和靈石,在石屋內外布下了數個兼具預警、防禦和簡單迷幻效果的陣法。雖然材料有限,陣法不算高明,但至少能為他爭取到寶貴的反應時間。安頓下來後,他便迅速進入了狀態,每日嚴格按照計劃進行巡邏、打坐修煉,仿佛完全適應了此地的惡劣環境。
礦脈的環境雖然惡劣,靈氣稀薄且混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能侵蝕經脈的陰寒魔氣,但對身懷《萬象運樞經》,且擁有足夠靈石和丹藥支撐的蘇楊而言,影響並不算致命。他優化後的功法對靈氣的提純和利用效率極高,能夠最大程度地過濾掉有害雜質。而且,這種遠離宗門喧囂、無人打擾的孤寂環境,反而讓他能更專注地打磨自身靈力,鑽研丹道典籍,以及修煉那部得自雲霧澤秘境的、進境緩慢卻潛力巨大的殘缺古煉體功法——「銅身訣」。在這股壓力下,他的身體機能如同被不斷錘煉的精鐵。
他的修為,在大量資源和自身不懈努力下,穩步地向著煉氣六層的關口邁進。更讓他驚喜的是,在這片相對“乾淨”、乾擾極少的荒蕪之地,他那一直受玄荒界天地法則壓製的模糊氣運感應,似乎也變得敏銳了一絲。雖然依舊無法清晰“觀看”氣運線條與節點,但對於危險的預知,對於他人惡意、殺意的捕捉,卻變得更加清晰和及時,能讓他提前數十息察覺到遠處妖獸的躁動氣息,或是某些隱藏在暗處、不懷好意的窺探目光。
平靜而充實的日子過去了半個月。輪換哨點的前一夜,月隱星稀,礦脈的夜晚格外黑暗寂靜,隻有不知名蟲豸的嘶鳴和遠處山風穿過礦洞發出的嗚咽聲,如同鬼哭。
蘇楊正在石屋內的蒲團上盤膝打坐,心神沉入體內,引導著靈力進行周天循環。忽然,他心頭毫無征兆地猛然一跳!眉心識海中那模糊的氣運感應前所未有地瘋狂預警!一股濃烈、粘稠,帶著清晰【血腥】與赤裸【殺意】的凶煞氣息,正從礦脈更深處的方向,如同發現了獵物的毒蛇,速度快得驚人地朝著他所在的哨點接近!
來了!
蘇楊瞬間睜開雙眼,眸中寒光乍現,沒有絲毫猶豫。無名劍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手中,暗金色的劍身在黑暗中泛著微不可查的幽光。他沒有選擇固守石屋——那無異於將自己變成甕中之鱉,等待敵人從容布置。他身形一晃,如同沒有重量的幽靈,悄無聲息地離開了石屋,如同經驗豐富的獵手,借助地麵上嶙峋怪石的陰影,完美地將自身氣息與環境融為一體,潛伏在屋外一塊巨大的黑石之後,收斂了所有生命體征,仿佛一塊冰冷的岩石。
不過十幾次呼吸的時間,三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便踏著詭異的步伐,出現在灰暗的月光下。他們身上穿著與普通礦工無異的粗布服飾,但行動間卻透著一股訓練有素的彪悍與默契,修為赫然都達到了煉氣八層初期!為首一人,臉上橫亙著一道猙獰的刀疤,眼神凶戾如餓狼,目光掃過寂靜的石屋時,帶著毫不掩飾的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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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定是這裡?那個叫蘇楊的小子?”刀疤臉壓低聲音,沙啞地問道,語氣中帶著一絲不耐煩。
“沒錯,屠執事親自給的消息,他今晚肯定就在這個哨點,絕無差錯。”身旁一個瘦高個立刻答道,語氣篤定。
“哼,一個煉氣五層的小輩,竟然勞動我們‘黑煞三狼’親自出手,真是殺雞用牛刀。”第三人是個矮壯的漢子,獰笑著掂了掂手中的一對短戟,“趕緊解決了,拿了趙家的賞金,老子還要去坊市找點樂子呢。”
“小心駛得萬年船。”刀疤臉雖然語氣依舊帶著一絲輕鬆,但眼神卻警惕地掃視著四周,“聽說這小子在外門大比上有點邪門,連勝強敵,連趙乾少爺都……陰溝裡翻船。都打起精神,彆陰溝裡翻船。”
“大哥你也太謹慎了,估計是用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罷了。在絕對的實力麵前,一切花招都是紙老虎!”矮壯修士不以為然。
三人不再多言,呈一個標準的扇形包圍陣勢,腳步輕靈如貓,小心翼翼地朝著毫無動靜的石屋逼近。矮壯修士與瘦高個分彆鎖定左右窗戶,刀疤臉則正麵直取石門,配合嫻熟,顯然不是第一次乾這種殺人越貨的勾當。
就在刀疤臉的手即將觸碰到石門,三人精神最為集中也最為緊繃的瞬間——
“嗤!嗤!嗤!”
三道微弱卻淩厲無比、幾乎撕裂空氣的破空聲,並非來自石屋,而是從他們側後方的巨石陰影中電射而出!目標是他們的後心、咽喉等要害!正是蘇楊早已扣在手中、以心神鎖定、淬了見血封喉劇毒的“透骨針”!
蘇楊用氣運之眼觀察了三人的功法弱點,偷襲的角度又太過刁鑽,時機把握得妙到毫巔,而且此針細小,很容易就破開了肉身防禦!黑煞三狼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他們視為獵物的目標,不僅沒有躲在屋裡瑟瑟發抖,反而如同最耐心的獵人,潛伏在他們最意想不到的方位,發出了致命一擊!
“小心!有埋伏!”刀疤臉反應最快,在破空聲響起的刹那,憑借豐富的廝殺經驗,身體近乎本能地向左側猛地一扭,避開了射向咽喉的毒針,但那毒針依舊擦著他的右臂掠過,一股強烈的麻痹感瞬間傳來,整條右臂的動作都為之僵硬了一分!
另外兩人就沒有這般好運和反應了。那矮壯修士正全神貫注盯著窗戶,有心算無心,再加上他們太輕敵了,根本沒想到會被偷襲,聽到警示剛想回頭,大腿後側便傳來一陣鑽心劇痛,一根毒針已然深深嵌入!他慘叫一聲,隻覺一股陰寒毒性迅速蔓延,整條腿瞬間失去知覺,身體一個踉蹌,差點栽倒在地。而那個瘦高個修士,更是連哼都沒來得及哼出一聲,後心處便被毒針精準命中,針上劇毒瞬間破壞其心脈,他臉上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愕表情,直接撲倒在地,身體抽搐了兩下,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烏黑,氣息瞬間斷絕!
一個照麵,偷襲成功,一死一傷!
刀疤臉又驚又怒,看著瞬間倒下一死一傷的兄弟,心中簡直在滴血,更有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他死死盯向巨石後方緩緩站起身的蘇楊,眼中充滿了暴怒和一絲難以置信:“小雜種!你竟敢……竟如此陰險狡詐!給我死來!”
他狂吼一聲,壓下右臂的麻痹,左手猛地抽出背負的鬼頭刀,刀身泛起血紅光芒,帶著淒厲刺耳的破空聲,如同索命的厲鬼,朝著蘇楊藏身的巨石猛撲過去!刀風淩厲,將地麵的碎石都卷飛起來。
另外那名大腿受傷的矮壯修士,也強忍著鑽心的麻痹和劇痛,額頭青筋暴起,雙目赤紅,揮舞著一對短戟,一瘸一拐,狀若瘋魔地從另一側包抄過來,誓要將蘇楊碎屍萬段。
蘇楊從巨石後完全現身,麵色沉靜如水,眼神冰冷如萬載寒冰,沒有絲毫畏懼。他深知麵對兩名煉氣八層修士的含怒圍攻,必須速戰速決,絕不能陷入纏鬥!
他腳下步伐玄奧一變,施展出融入了幻劍洞感悟的輕身術,身形如同鬼魅,留下一道淡淡的殘影,間不容發地避開了刀疤臉那勢大力沉、足以開碑裂石的一刀。同時,他手中無名劍發出一聲低沉的嗡鳴,如同蘇醒的毒蛇,劍光一閃,並非攻向最強的刀疤臉,而是直刺那名大腿受傷、行動不便的矮壯修士的咽喉!
攻其必救,先斷一指!
那矮壯修士沒想到蘇楊在躲避大哥攻擊的同時,還能發出如此迅捷精準的反擊,慌忙之中,隻能勉強舉起短戟交叉格擋在身前。
“鐺!”
一聲清脆卻沉悶的交鳴!無名劍的劍尖精準無比地點在雙戟交叉的中心點!一股遠超矮壯修士想象的、沉重如山嶽又帶著詭異穿透震蕩之力的靈力,順著戟身洶湧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