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火焰席卷獵巫隊的畫麵像燒紅的烙鐵,死死燙在視網膜上——那些慘叫、那些在火中扭曲的身影,與“記憶”裡家人遇難的車禍的火光詭異重疊。
“吐不出來就彆硬撐。”吳山清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依舊沒什麼起伏。
徐順哲回頭時,正看見他用淺灰色氣流裹住那些焦黑的殘骸,氣流收緊的瞬間,一切都化作細碎的灰,被晚風卷進巷口的積水裡。
赫妮瓦癱坐在地上,胳膊上的布條早已被冷汗浸透,她望著徐順哲掌心未熄的餘焰,嘴唇哆嗦著卻說不出話。
對此徐順哲連忙收斂靈力,指尖的火光瞬間熄滅,隻留下淡淡的灼痛感——聖痕的反噬比預想中更烈,血管裡像有無數根細針在紮,每一次心跳都牽扯著五臟六腑的鈍痛。
“話說......你對這些東西...沒點反感嗎?”
“習慣了就好。”
“......你之前到底經曆了什麼?”
麵對徐順哲的疑問,吳山清暫時沒有回答,而是繼續自顧自地解決眼下。
在他的風力下,雖不至於完全如小說般眨眼間化為灰燼,但能將屍骨用力就能粉碎的狀況也算是頗為滿意。
將全部殘留物一並粉碎後大手一揮全部吹散,指尖的淺灰色氣流最後掃過巷口的積水,將那些細碎的焦灰徹底卷進下水道。
晚風裹著多瑙河的鹹濕味吹過,吹散了空氣中殘留的焦糊與血腥,卻吹不散他指尖那點揮之不去的涼意。
那是消化了太多靈力後,氣流反饋回的鈍感,像握著一塊浸在冰水裡的鐵。
“你之前到底經曆了什麼?”
徐順哲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剛吐過的虛弱,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
吳山清轉過身,看見對方正扶著牆喘氣,掌心的光矢餘焰還沒完全熄滅,映得他臉色忽明忽暗。
赫妮瓦縮在牆角,胳膊上的滲血布條已經發黑,那雙淡紫色的眼睛正怯生生地望著他,像受驚的幼獸。
他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地攥緊了袖口,那裡藏著半塊磨得光滑的骨簪碎片,是吳瑤當年彆在發間的物件。
在靖康之變的亂軍中被他死死護在懷裡,跟著他從北宋的硝煙裡,走到了詭市的迷霧中,又跌進了這個光怪陸離的現代異域。
“沒什麼。”吳山清的聲音比晚風更冷,卻在觸及袖口的溫度時,幾不可察地頓了頓,“很久以前的事了。”
記憶像被捅破的墨囊,瞬間染黑了思緒。
他的目光投向虛空,仿佛看到了汴京陷落時的衝天烽火,看到了家族傾覆時的絕望掙紮。
“牆倒眾人推。所謂正道人士,打著除魔衛道的旗號,圍困我劉家莊園。那時……我有一青梅竹馬,她叫吳瑤。”
提到這個名字時,他語調未有絲毫變化,但周遭流轉的淺灰色氣流卻幾不可察地凝滯了一瞬。
“她不信那些謠言,屢次為我劉家辯白,卻人微言輕。直至那日……圍莊之人失去耐心,欲強攻而入,不惜動用禁忌手段,要以邪火焚莊,將我等‘邪魔’徹底煉化。”
他的眼前似乎又浮現出那日的場景,喊殺聲、火焰燃燒木質建築的劈啪聲、族人的慘叫聲……以及那個穿著素色衣裙、毅然決然走向莊外人群的纖細身影。
“吳瑤她……走了出去。她當著所有圍攻者的麵,以自身性命與魂魄起誓,泣血陳述我劉家冤屈,願以畢生修為與輪回之機為祭,請天道明鑒……”
他頓住了,千年的時光似乎也無法磨滅那一刻烙入靈魂的景象。
那個女孩轉過身,最後看了他一眼,臉上帶著淚,卻又有一個極其溫柔的笑,然後她的身體如同破碎的琉璃,在漫天邪火與血光中迸發出純粹至極、足以滌蕩一切汙穢的光芒。
“她成功了。天道垂憐,或者說……她的犧牲足夠慘烈,終於證明了劉家的清白。圍攻者羞愧退去,邪火亦被她的魂光撲滅。”
他的聲音依舊平淡,卻冷得像塞外的寒冰,“但我趕到時,她隻剩最後一口氣。”
淺灰色的氣流無聲地纏繞上他的手腕,那並非刻意運功,而是心緒激蕩下靈力的自然流露。
“她就倒在我懷裡,血染透了我的衣襟。她對我說……‘山清……這次……我……可沒有你說的……那麼蠢……對吧?’”
他將吳瑤臨終的話原封不動地複述出來,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冰冷的刻刀,在千年的歲月後再次劃過心口。
“那之後,劉家雖得昭雪,卻也元氣大傷,族人四散。我心灰意冷,無意塵世,機緣巧合之下我遇到了那家夥。”
“李臨安?”徐順哲大致猜出了吳山清所說的對方。
他輕輕轉動傘柄,傘沿劃出一個圓融的軌跡。
“見慣了國破家亡,見慣了生死離合,見慣了人心鬼蜮……方才那般場景,於我而言,確已尋常。”
他解釋了自己為何“習慣”,也解釋了自己為何改姓“吳”。
那不是為了忘卻本姓,而是為了銘記那個為他、為劉家付出一切的女子。
劉山清早已隨著北宋的烽煙和吳瑤的逝去而埋葬,活下來的是承載著這份記憶與罪愆的吳山清。
但...他不理解,也不明白,這世間所謂的正派、反派,辨彆他們的“準則”到底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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