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夫人的聲音,如退潮般消逝。
那股籠罩整個地宮,仿佛能將人神魂都碾碎的威壓,也隨之煙消雲散。
翻湧的血池,恢複了死寂。
空氣中,隻剩下殘存的血腥味,與那抹淨化萬物的、冰冷的劍意,相互糾纏。
地宮之內,一眾殘存的血池護衛,還保持著戒備的姿態,身體卻早已僵硬,如同百十尊泥塑的雕像。他們的眼神空洞,不敢看向那個白衣劍客,更不敢去看那個將他們夫人逼退的黑袍男人。
恐懼,已經徹底扼住了他們的咽喉。
“嘶……疼疼疼……”
一聲嬌媚的抽氣聲,打破了這片凝固的死寂。
滅魂捂著血流不止的肩頭,齜牙咧嘴地站了起來。但她那雙桃花眼裡的痛楚,很快就被一種更加炙熱的光芒所取代。
她一瘸一拐,小心翼翼地,再次湊到了西門吹雪的身後。
這一次,她不敢再伸手去戳,隻是像一隻好奇的貓,繞著他轉了一圈,鼻子在空氣中用力地嗅了嗅。
“奇怪,身上一點血腥味都沒有。”她小聲嘀咕,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說給旁邊的亂神聽,“他剛剛殺的那東西,比咱們之前在黑水沼澤裡碰到的萬年屍王還臭,怎麼他身上一點味兒都沒有?”
亂神靠著一根斷裂的石柱,正在調息,聞言眼皮都懶得抬一下:“劍,是用來殺人的,不是用來沾染汙穢的。”
“說得跟你很懂一樣。”滅魂撇了撇嘴,從懷裡摸出一個小小的玉瓶,倒出一枚散發著清香的丹藥,獻寶似的遞到西門吹雪麵前,“喂,新來的,這個給你,療傷的,凡品,效果一般,但總比沒有強。”
她手裡的,正是蘇毅之前從係統兌換的療傷丹藥。
西門吹雪沒有回頭,沒有說話,甚至連眼角的餘光都沒有分給她一絲。
他就那麼站著,白衣勝雪,人如孤峰。
仿佛滅魂這個人,這枚丹藥,以及這個世界,都與他無關。
滅魂舉著丹藥的手,就那麼尷尬地停在了半空中。
她臉上的表情,從殷勤,到錯愕,再到一絲委屈。
“嘿,我這暴脾氣……”她剛想發作,真剛平淡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紅蓮。”
隻有兩個字。
亂神瞬間領會,他站直了身體,目光投向了通往上一層的那個巨大窟窿:“她應該還沒走遠。”
“我去。”
“我去。”
兩道身影,幾乎同時應聲。
一道是快到極致的白色劍光,一道是融入陰影的鬼魅黑影。
轉魄與魍魎。
話音未落,兩人已化作兩道流光,沿著那破開的洞口,逆行而上,瞬間消失不見。
滅魂悻悻地收回丹藥,自己塞進了嘴裡,含糊不清地抱怨:“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吃拉倒。一個個都跟啞巴似的,悶死了。”
……
拍賣行的某一層,狼藉遍地。
紅蓮使者正靠在一麵破碎的牆壁後,大口地喘息著。
她發髻散亂,華貴的紅裙上沾滿了塵土與血汙,那張顛倒眾生的臉上,此刻隻剩下劫後餘生的蒼白與刻骨的怨毒。
假的!
那群人是假的!
自己被耍了,夫人也被逼退了!
這個念頭,如同一萬根鋼針,反複紮在她的心上,讓她引以為傲的理智與美貌,都變得扭曲。
但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她必須立刻離開這裡!
在夫人的怒火降臨之前,在那些怪物想起她之前,逃得越遠越好!
她顫抖著手,正要捏碎一枚用作遠距離傳送的玉符,一股徹骨的寒意,卻毫無征兆地從她背後升起。
她渾身一僵。
一隻乾瘦、冰冷,如同枯枝的手,輕輕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與此同時,一道薄如蟬翼的劍尖,抵在了她的咽喉。
劍尖上,沒有殺氣。
但紅蓮使者卻感覺自己的神魂,都被那股鋒銳的劍意凍結了。
她甚至不敢動彈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