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的燭火,徹夜未熄。
當“科舉”這兩個字,連同那一整套顛覆時代的配套政令,化作一道道加蓋著大夏天子王印的聖旨,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從壽春王宮傳向西楚大地的每一個角落時。
整個天下,仿佛被投入了一顆足以蒸乾江河的太陽。
“咚!咚!咚!”
急促的銅鑼聲響徹了整個村莊。
緊接著,是村正那嘶啞卻又帶著極致亢奮的吼聲。
“大夏王令!陛下聖旨到!”
“陛下有旨!開官學!免束修!管飯食!”
“陛下有旨!開科舉!不問出身!不問貧富!凡我大夏子民,皆可應試!”
“金榜題名者,陛下……親自授官啊!”
轟!
一人猛地衝出屋子,整個人如同被雷電劈中,僵在原地。
他看到了什麼?
村口那麵平日裡用來張貼催稅文書的告示牆上,此刻,貼著一張嶄新的黃紙布告。
布告前,無數和他一樣衣衫襤褸、麵帶菜色的鄉民,正死死地盯著上麵的文字。
一個識字的老童生,正用顫抖到不成樣子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地,高聲誦讀著那份足以改變他們所有人命運的聖旨。
“……凡家境貧寒之學子,官學,免費供給一日兩餐!”
“……凡最終通過科舉,金榜題名者,無論出身,無論過往,無論年齡,朕,親自授官!”
當最後一句念完。
人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下一刻。
“哇啊啊啊——”
一個漢子猛地跪在地上,用拳頭狠狠捶打著泥地,嚎啕大哭。
“讀書能吃飽飯……讀書真的能吃飽飯了……”
“我的兒啊!你不用再去給人放牛了!爹砸鍋賣鐵,也要送你去官學!”
“陛下……陛下這是給我們這些泥腿子,搭了一座登天的梯子啊!”
哭聲,喊聲,笑聲,混雜在一起。
無數的鄉民,不約而同地,朝著壽春的方向,齊刷刷地跪了下去。
他們用最質樸,也最虔誠的方式,向那位遠在王宮深處的帝王,獻上了自己的一切。
與此同時。
壽春城,一座隱秘的豪宅內。
前西楚的幾個大士族家主,正聚集於此,氣氛壓抑得仿佛能滴出水來。
“瘋了!那蘇毅徹底瘋了!”
一個王姓家主臉色鐵青,將手中的上好瓷杯狠狠摔在地上。
“開官學,免飯食,開科舉,親授官……他這是要把我們的根都給刨了啊!”
“何止是刨根!”另一個李姓家主聲音乾澀,眼中滿是恐懼,“你們沒看到嗎?那些泥腿子現在看我們的眼神,都變了!他們不再是敬畏,而是……而是狼看到肉的眼神!”
“《授田令》讓他們得到了土地,分走了我們的財富。《科舉令》,則要讓他們騎到我們的頭上來,奪走我們的權柄!”
“此路一開,我等世家,百年之內,必將蕩然無存!”
在座的所有人,都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他們不怕蘇毅的屠刀,不怕商鞅的酷法。
因為屠刀總有收鞘的一日,酷法也總有空子可鑽。
可這“科舉”,是一場徹徹底底的陽謀!
它直接將天下九成九的百姓,都變成了蘇毅最堅定的擁護者。
誰敢反對科舉,誰就是與天下萬民為敵!
“不能再等了!”王姓家主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必須想辦法,阻止這一切!”
“如何阻止?”李姓家主苦笑,“張居正手握天子劍,東廠和監察司的探子遍布全城。我們隻要稍有異動,人頭就要被掛到京觀上去!”
“明著不行,就來暗的!”
王姓家主壓低聲音,眼神陰狠。
“蘇毅不是要辦官學嗎?那我們就讓這官學,辦不下去!”
“派人,在他們的飯食裡下毒!在他們的水源裡投毒!”
“他不是要開科舉嗎?我們就散播謠言,說這科舉,不過是蘇毅用來將天下讀書人一網打儘的陷阱!”
“甚至……我們可以收買死士,刺殺那些去官學任教的丘八!”
“隻要製造混亂,讓他的政令無法推行,我們就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