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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銅雀春深·金籠之辯(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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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的目光越過甄宓,落在那依舊癱軟在地、眼神驚恐萬狀的官員身上,如同在審視一件差點損壞的工具。他微微頷首,聲音聽不出任何溫度:“準。帶下去,好生安置。”

幾名侍者如蒙大赦,連忙上前將那官員攙扶起來,幾乎是拖拽著離開了這個讓他魂飛魄散的修羅場。

甄宓再次行禮,沒有多說一個字,帶著侍女,轉身款步離開。她月白色的裙裾拂過冰冷光滑的黑曜石地麵,留下幾道淡淡的水漬和藥粉的痕跡,如同投向深潭的石子,瞬間又恢複了死寂。她的出現和離開,像一道刺目的光,短暫地照亮了這冰冷殿堂一角被忽視的角落——生命的脆弱,以及在那位“唯才是舉”的主宰者意誌下,個體命運的無助與恐懼。

一場關於宏圖偉業與道德根基的宏大辯論,最終以一個卑微生命在生死邊緣的掙紮與一個女子對醫者天職的無言堅持作為突兀的注腳。這強烈的反差,比任何言語都更深刻地刺入了某些人的內心。荀彧看著甄宓消失的背影,又看看那個被拖走的、如同驚弓之鳥的官員,最後望向主位上那個重新歸於絕對冷靜的男人,眼中最後一點希冀的光芒,徹底熄滅了。他感到一種徹骨的寒冷,從心臟蔓延至四肢百骸。銅雀台高聳如冰冷的囚籠,鎖住的不僅是人,更是人心。

宴席在一種極度壓抑的氛圍中草草結束。賓客們如同逃離魔窟一般,匆匆行禮告退,腳步倉皇,無人再敢多言一句。巨大的攬星閣很快變得空曠,隻剩下滿桌幾乎未曾動過的珍饈和空氣中殘留的鬆節油、藥味、酒香的混雜氣息。

曹操獨自立於那巨大的黑檀木桌儘頭,背對著空蕩的大廳,麵向攬星閣外那巨大的、鑲嵌著抽象銅雕的石欄。他沉默地望著遠處許昌城星星點點的燈火和更外圍無垠的黑暗夜空。廳內殘餘的燈光將他高大的背影拉得更加幽深,如同冰冷的石碑。

郭嘉無聲地走到他側後方幾步遠的位置,並未打擾他的沉思。他依舊拿著那個青瓷酒盞,但並未飲酒,隻是下意識地轉動著杯身,目光落在曹操那紋絲不動的背影上。

“文若他……”郭嘉終於打破了沉寂,聲音低沉而緩慢,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歎息,“怕是……心死了。”

曹操的背影沒有任何反應,仿佛沒有聽到。過了許久,就在郭嘉以為他不會回應時,那冰冷而毫無波瀾的聲音才緩緩響起,比殿外的夜風更寒:“心死,好過身死。他隻要還在位置上,辦好他該辦的事,便是他最大的‘德’。”

郭嘉的瞳孔微微一縮。曹操這話,冷酷到了極致,也清醒到了極致。他不是不明白荀彧的價值和其堅持背後的分量,但他選擇用一種近乎程序化的方式去處理——“工具”隻要在運轉,其內部的情感狀態無關緊要。這種冰冷的理性,讓郭嘉這樣習慣了算計人心的人也感到一陣寒意。

“那……人才之柄,鋒銳無匹。”郭嘉換了個話題,聲音裡帶上了一絲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疲憊,“然若無鞘,終傷己身。文若所慮,不無道理。”他指的是那些被“唯才是舉”召喚而來的、可能毫無底線約束的“利刃”。

曹操終於微微側過臉,眼角的餘光瞥向郭嘉,那目光如同幽深的寒潭:“鞘?律法就是最堅固的鞘。校事府,就是淬煉、打磨、監控這些刀鋒的鐵砧和眼睛。背叛、失控的刀,無論多麼鋒利,毀掉便是。成本,可控。”他的語氣平淡得像在陳述一個預設好的程序流程,“至於人心向背?當這柄‘刀’足夠鋒利,斬斷了所有阻礙,建立了新的秩序,帶來了足夠的‘效率’和‘安定’,人心自然歸附。這,就是最大的‘德’。”

郭嘉沉默了。他無法反駁曹操邏輯的嚴密性和在亂世中的強效性。但這種將一切都視為可計算、可操控、可替換的冰冷世界觀,讓他感到一種靈魂深處的疏離。荀彧所求的“德”,是植根於人心深處的認同;而曹操所求的“秩序”,是建立在力量威懾和製度管控上的結果。兩條路,南轅北轍。

他不再言語,隻是微微抬手,似乎想飲儘杯中殘酒,卻終究沒有送到唇邊。殿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雨。冰冷的雨絲斜斜地打在厚重的石欄和青銅浮雕上,發出細碎而綿密的沙沙聲,如同無數幽靈在低語。遠處都城的燈火在雨霧中顯得朦朧而遙遠。

幽深的大殿內,隻剩下曹操那如山嶽般巋然不動的玄色背影,和郭嘉佇立其側、被搖曳燈光拉長的、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憂慮的剪影。冰冷的空氣裡,似乎還殘留著荀彧離去時那無聲的沉重,以及甄宓藥囊中揮發出的、一絲若有若無的苦澀藥香。

雨聲漸瀝,夜色如墨。

郭嘉的目光從曹操的背影上移開,投向殿外無邊的雨幕。雨絲被風吹斜,打在冰冷的銅雕上,濺起細小的水花,又迅速消散。那連綿的沙沙聲,仿佛不是落在實處,而是敲打在人的心坎上,帶來一種揮之不去的陰冷與潮濕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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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頭看著自己手中那盞冰涼的青瓷酒盞。清冽的酒液平靜如鏡,倒映著穹頂垂下的搖曳燈火,在他眼底投下一片破碎的光影。他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杯壁細膩的冰裂紋,那觸感冰冷而真實。

一聲壓抑的、沉悶的咳嗽毫無預兆地衝破了他的喉嚨,打斷了大殿內死水般的寂靜。他猛地側過身,用手死死捂住嘴,那股無法抑製的癢意和灼痛感在胸腔內翻騰。劇烈的震動讓他單薄的肩胛骨在月白色的常服下清晰地凸現出來,整個人都微微佝僂下去。

咳聲終於止歇。他緩緩攤開捂嘴的手掌。昏暗跳動的燈光下,掌心赫然沾著一抹刺目的、粘稠的暗紅!

血。

郭嘉的眼神瞬間凝滯,如同凍結的深潭。那抹暗紅在青白的掌紋間蜿蜒,像一道醜陋的裂痕,將他方才所有的算計、所有的憊懶、所有的深藏不露,都無聲地撕裂開來,暴露出下麵那血肉模糊、行將枯竭的底色。什麼運籌帷幄,什麼算無遺策,什麼在風暴中遊刃有餘……在這生命的衰朽麵前,都顯得如此蒼白可笑,如同沙礫堆砌的城堡。

他迅速合攏手掌,將那抹血跡緊緊攥在掌心,指骨因用力而泛白。隨即,他像是要甩掉什麼不潔之物,又像是要抓住最後一點支撐,猛地抬起了頭。視線仿佛穿透了冰冷的石壁,穿透了重重雨幕,投向荀彧府邸所在的方向。

荀令君……他心頭默念,那個清雋挺拔、永遠如同玉山將崩的身影在他腦海中浮現。荀彧方才離席時那沉重到令人窒息的背影,那眼中最後一點光芒熄滅的絕望……文若的心死了,那自己的心呢?是否也早已在這無休止的籌謀、在冰冷的“效率”與熾熱的理想碰撞的烈焰中,被一點點焚燒殆儘?今日銅雀台,曹操那番“工具論”何止是說給荀彧聽?又何嘗不是說給他郭奉孝聽?自己這病軀殘軀,又能在這位視萬物為棋子的主君手中,發揮多久的“效率”?

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涼和疲憊感,如同殿外冰冷的夜雨,無聲地浸透了他的四肢百骸。他知道,荀彧的退讓絕非終結。那是一座沉寂的火山,表麵堅硬的岩殼下,是足以焚毀一切的熔岩。而曹操,他那位意誌如鋼鐵的主公,隻會用更強大的力量去壓製,去塑造,直到那熔岩徹底冷卻凝固,或者……在某個無法預料的時刻,轟然爆發!

“風暴……”郭嘉的聲音極低,被淹沒在沙沙的雨聲裡,隻有他自己能聽見那其中的苦澀與沉重的預判,“才剛剛開始。”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掌心,那抹暗紅已經有些乾涸。他扯了扯嘴角,似是想露出一個慣常的、玩世不恭的譏誚笑容,卻最終隻凝固成一個疲憊而蒼涼的弧度。他抬起手,不再猶豫,將杯中冰冷的殘酒一飲而儘。辛辣的液體滑過喉嚨,卻絲毫無法驅散那從骨髓深處滲出的寒意。

就在這時——

“啪嚓!”

一聲清脆刺耳的碎裂聲,驟然在空曠死寂的大殿深處響起!

郭嘉猛地轉身!

聲音來自曹操主位側後方不遠處。一個侍奉添酒的年輕寺人,不知是心神被方才的劍拔弩張和丞相的威壓所奪,還是被郭嘉那聲咳嗽驚擾,竟失手將捧著的、一隻本應擺放在主案上的赤金酒爵跌落在地!

那酒爵造型古樸厚重,重重砸在光滑堅硬的黑曜石地麵上,發出令人心悸的銳響!黃金的杯身並未碎裂,但那杯口精心鏨刻的瑞獸紋飾卻被撞得明顯扭曲凹陷,一隻杯耳更是直接斷裂開來,飛濺到幾步之外。金色的爵體在冰冷的黑石上滾了幾圈,發出沉悶的摩擦聲,最終停在曹操玄色深衣的下擺邊緣,杯口傾斜,內裡殘留的幾滴琥珀色酒液,如同凝固的淚珠,緩緩滴落在冰冷的地麵上。

那寺人早已嚇得魂飛魄散,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額頭死死抵著冰涼的地麵,身體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連求饒的話都說不出來,隻剩下喉嚨裡壓抑不住的、絕望的嗚咽聲。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凝固。

曹操緩緩地、緩緩地轉過身。

他的動作異常平穩,沒有絲毫的倉促或憤怒。但當他那張毫無表情的臉轉過來,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投向地上扭曲的金爵和抖成一團的寺人時,整個攬星閣的空氣仿佛瞬間被抽成了真空!那無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壓,比之前任何一次宣言和質問都要恐怖百倍!燈光映照下,他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陰影,瞬間將那寺人完全吞噬。

沒有怒吼,沒有斥責。

隻有一片死寂。如同暴風雨來臨前,那種壓得人心臟都要爆裂的、絕對的、令人絕望的死寂。

郭嘉站在原地,甚至能清晰地聽到自己血液在耳中奔流的聲音,以及殿外雨點敲打石欄那越來越響、越來越密集的沙沙聲。

他看著地上那扭曲的金爵,看著那幾滴刺目的酒痕,看著陰影中那個如同待宰羔羊般的身影,一股冰冷的戰栗感,沿著脊椎悄然爬升。

這碎裂之聲,是銅雀台這冰冷宏偉軀殼裡,一絲微不足道的裂痕。還是……某種巨大災難即將撕裂一切的……不祥預兆?

曹操的目光,最終定格在那隻斷裂的、象征著尊貴與儀軌的杯耳上。他微微眯起了眼睛,那深潭般的眼底,終於掠過一絲極其細微、卻比萬年玄冰更加森寒的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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