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養心殿,針落可聞。
朱平安將一隻黑漆木盒,輕輕放在禦案之上。
沒有多餘的言語,一個動作,便已是驚濤駭浪。
皇帝朱乾曜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隨即緩緩打開木盒。
裡麵隻有一封信,那枚屬於四皇子府的私印,在燭光下刺眼奪目。
朱乾曜的麵容沒有絲毫變化,仿佛隻是在看一份尋常的奏報。
但那隻握著信紙的手,青筋畢露,無法抑製地輕微顫抖。
偌大的殿內,隻有燭火爆開的【劈啪】聲。
良久。
朱乾曜將信紙重新折好,放回盒中。
他再次看向朱平安,那道目光,不再是看一個兒子,而是在審視一柄出鞘的利刃,鋒利,且帶著一絲陌生。
這個一直被他忽視,被所有人當成懦弱羔羊的兒子,不知何時,已長出了最致命的獠牙。
“燒了它。”
朱乾曜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朱平安躬身,拿起木盒,走到一旁的銅鶴燭台前,將信紙連同木盒一同送入火焰。
火苗舔舐著罪證,將其化為灰燼。
“今夜,你沒有來過。”朱乾曜閉上眼睛,揮了揮手。
“兒臣,告退。”
朱平安轉身離去,背影挺直,沒有一絲一毫的留戀。
三天後,京城接連傳出兩條消息,震動朝野。
其一,四皇子朱承嶽於京郊狩獵,不幸墜馬,摔斷了雙腿,已成殘疾。陛下仁慈,下旨命其在府中“安心養病”,不必再理會朝政。
其二,陛下下旨,嘉獎太子朱承澤“明察秋毫”,揭發工部蠹蟲有功,賞黃金千兩,錦緞百匹。
至於協理此案的六皇子朱平安,旨意中隻用“協理有方”四字,一筆帶過。
六皇子府,書房。
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殿下!這太不公平了!”典韋滿臉通紅,第一個忍不住,“扳倒四皇子的潑天大功,竟被太子輕飄飄地摘了桃子!陛下他……”
陸柄也是一臉陰沉,拳頭緊握:“我錦衣衛的兄弟們冒死查案,李元芳和戚將軍帶人突襲莊園,九死一生,到頭來,連個屁賞賜都沒有!”
眾人皆是義憤填膺,為朱平安感到不值。
唯獨朱平安,坐在主位上,慢條斯理地用杯蓋撇去茶沫,動作優雅,仿佛外界的喧囂與他無關。
他越是平靜,蕭何等人心中就越是焦急。
就在這時,管家匆匆來報:“殿下,宮裡來人了,是趙福全趙公公。”
皇帝的貼身大太監親至,眾人心中一凜,立刻安靜下來。
趙福全滿臉堆笑地走了進來,手中捧著一卷明黃的聖旨。
“六殿下,接旨吧。”
朱平安率眾人跪下。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六皇子朱平安,性情敦厚,克敏小心,著,即日起掌‘內務府’,協理‘皇家車馬儀仗’,欽此。”
聖旨宣讀完畢,書房內一片死寂。
蕭何、陸柄等人全都懵了。
內務府?那不是管著宮裡吃穿用度,修修補補的管家機構嗎?
皇家車馬儀仗?那不就是個皇帝出行的儀仗隊頭子?
這是賞賜?這分明是羞辱!
把一個攪動風雲、扳倒兩位皇子的親王,發配去當皇宮大內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