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上的烈火燃儘了屍骸,也點燃了希望。
但希望的種子,發芽需要時間。
接下來的三日,整個大營都籠罩在一種詭異的寂靜之中。這寂靜比之前的喧囂鼓噪更讓人心頭發沉。每一頂帳篷,每一處角落,都彌漫著草藥與石灰混合的刺鼻氣味。
時間,仿佛被拉扯成了黏稠的絲線,一分一秒都過得異常艱難。
中軍大帳內,更是壓抑得令人窒息。蕭何來回踱步,原本梳理得一絲不苟的發髻都亂了幾分,他從未如此焦慮過,賬本上的數字可以計算,但人心與天命,卻無從落筆。賈詡坐在角落,雙目微閉,仿佛入定,但那偶爾撚動胡須的指節,卻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典韋和許褚跟兩尊門神似的杵在帳門口,連呼吸都放輕了,生怕驚擾到端坐於帥案後的朱平安。
朱平安沒有看任何人,他的目光,凝視著桌上一碗與隔離區內一模一樣的湯藥,藥汁已經冰涼,倒映著他布滿血絲的雙眼。他知道,所有人都看著他,他的鎮定,是維係這數十萬人信心的最後一根弦。
成,則一步登天,收獲的民心與聲望將是他奪嫡路上最堅實的階梯。
敗,則萬劫不複,他與他麾下所有人都將葬身於此,化作史書上一筆代表著愚蠢與災禍的笑柄。
這是他穿越以來,最大的一場豪賭。賭注,是所有人的性命。
第三日午後,最令人焦灼的時刻。
就在大帳內的空氣幾乎凝固成實體時,帳簾被猛地掀開,一道身影連滾帶爬地衝了進來,是負責隔離區的軍醫。他渾身泥汙,官帽歪斜,臉上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淚水,嘴唇乾裂,卻咧著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殿……殿下!”軍醫撲倒在地,聲音嘶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他用儘全身力氣,從喉嚨裡擠出了一聲狂喜的呐喊:“有效了!藥方……藥方有效了!!”
“隔離營裡,已經一整天,沒有再死人了!有……有幾個燒得最厲害的重症,已經……已經退燒了!”
轟!
仿佛一道驚雷在大帳內炸響。
蕭何猛地停住腳步,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賈詡一直緊閉的雙眸驟然睜開,射出兩道駭人的精光。
“你說什麼?!”典韋一個箭步衝上去,蒲扇般的大手拎小雞似的把那軍醫提了起來。
“再說一遍!”
軍醫被晃得七葷八素,卻依舊狂喜地喊著:“有效了!退燒了!我們……我們成功了!”
“哈哈哈!好!好!好!”典韋鬆開手,一巴掌拍在身旁的許褚肩上,許褚那山一樣的身板都被拍得晃了晃。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劫後餘生的狂喜,齊齊發出了震天的笑聲。
消息,比風傳得還快。
起初隻是中軍大帳周圍的親兵在歡呼,緊接著,這歡呼聲如同燎原的野火,迅速席卷了整個營地。無數正在巡邏、站崗、熬藥的士兵,在聽到消息的那一刻,先是愣住,隨即爆發出震天的呐喊。
壓抑了三日的恐懼、絕望、疲憊,在這一刻儘數化作了喜悅的淚水。許多鐵打的漢子,抱著自己的同胞,哭得像個孩子。
而災民營中,當他們親眼看到,那些被抬進去時還奄奄一息的親人,竟然真的被人攙扶著,走到了隔離區的邊緣,雖然虛弱,但眼裡重新有了光。
這番景象,比任何言語都更具說服力。
“神藥!真的是神藥啊!”
“老天開眼!六皇子是活菩薩下凡啊!”
不知是誰第一個跪了下去,緊接著,成千上萬的災民,黑壓壓的一片,朝著朱平安中軍大帳的方向,齊刷刷地跪倒在地,用最原始、最虔誠的方式,叩首膜拜。
“王爺千歲!王爺千歲!”
他們不再稱那湯藥為“黑乎乎的鬼東西”,而是恭敬地稱之為——“甘露神湯”。
在他們看來,能起死回生的,不是藥,是神跡。
而朱平安,就是降下神跡的人。
幾乎在萬民跪拜的同一時間,朱平安的腦海中,係統界麵徹底沸騰了。
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體驗,仿佛有無數條金色的溪流,從四麵八方彙聚而來,最終化作一道洶湧澎湃的金色洪流,衝入他的意識。
【恭喜宿主成功控製大規模瘟疫,拯救數十萬生靈於水火,功德無量,民心所向!】
【檢測到來自災民‘王二狗’的真誠感激,信仰值+1!】
【檢測到來自士兵‘張三’的狂熱崇拜,信仰值+2!】
……
【檢測到大規模集體信仰彙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