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的空氣仿佛凝固。
朱平安修長的手指摩挲著密報的邊緣,上麵“朱承嶽”三個字,像三條蟄伏的毒蛇,吐著冰冷的信子。
他的對手們,終於不再滿足於隔空試探,開始聯手了。
“一條被逼到絕路的狗,和一條自以為能掌控全局的狼。”賈詡慢悠悠地為自己續上一杯茶,茶水的熱氣模糊了他那張看不出喜怒的臉。
“殿下,此事不可不防。四皇子在軍中頗有根基,其母族陸家在江南勢力盤根錯錯節,若他與鴻煊三皇子達成默契,一南一北,於我方大為不利。”蕭何的眉頭緊鎖,已經開始思考應對之策。
荀彧補充:“當務之急,是立刻切斷他們之間的聯係渠道,並查明他們合作的細節。”
就在這時,一直肅立在陰影中的陸柄,身形微不可察地一動。
他從懷中取出另一份用黑色火漆封口的信筒,雙手呈上。
那動作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凝重,連帶著他周身的氣場都變得肅殺起來。
“殿下,京城密報,最高等級,十萬火急!”
朱平安接過信筒,指尖觸碰到黑色火漆的瞬間,心中猛地一沉。
他撕開封口,展開那張薄薄的紙。
上麵的字跡潦草而急促,仿佛帶著血與火的氣息,狠狠刺入他的眼中。
“淑妃娘娘於禦花園,被指認當眾持匕刺殺宮女,人證物證俱在,已被陛下下旨,禁足於清心殿。”
“大皇子、四皇子黨羽,聯合數十名禦史,聯名上奏,請求陛下‘依國法,正宮規’,嚴懲凶手!”
嗡!
朱平安的腦中一片轟鳴,整個世界仿佛都安靜了,隻剩下紙上那幾行字在反複回響。
母親……
人證物證俱在……
嚴懲凶手!
密報的末尾,附有錦衣衛京城暗樁的分析,字字泣血:“此事疑點重重,時機過於巧合,正值殿下智退鴻煊,聲望大漲之際。此乃絕殺之局,意在斬殿下之根基,亂殿下之心神!”
議事廳內,落針可聞。
剛才還在討論天下大勢的眾人,此刻都感受到了那份從朱平安身上散發出的、足以凍結骨髓的冰冷殺意。
“殿下,萬萬不可!”
蕭何第一個反應過來,他向前一步,語氣急切而懇切,“萬萬不可衝動!無詔擅離,返回京城,此乃大忌,形同謀逆!這正是敵人希望看到的,您一旦回去,就等於自己走進了他們張開的天羅地網!”
“蕭大人所言極是。”荀彧也躬身勸諫,“殿下,此乃陽謀,逼您犯錯。您現在應該立刻上書自辯,陳述其中蹊蹺,相信陛下自有聖斷。隻要您不動,他們便無計可施!”
他們的話,句句在理。
他們都是頂級的謀臣,從利弊、從大局出發,忍耐,是唯一的、也是最正確的選擇。
可這一次,朱平安沒有聽。
他緩緩抬起頭,雙眼之中布滿了駭人的血絲。
唯有賈詡,從始至終一言不發。
他沒有勸,也沒有附和,隻是端著那杯已經涼透的茶,用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靜靜地看著禦座上那個陷入狂怒與掙紮的年輕人。
他在等。
他在看。
他要知道,他選擇效忠的這位主公,在親情與王圖霸業之間,在理智與血性之間,會做出怎樣的抉擇。
這,關乎著他賈詡未來的路,也關乎著這天下未來的走向。
啪!
一聲脆響。
朱平安猛地將那份密報狠狠拍在桌案上,力道之大,讓堅實的木桌都為之震顫。
他站了起來,身形筆直如槍。
“我朱平安若連生母都護不住,還談什麼爭霸天下!”
他的聲音不大,卻冰冷得像是從九幽地府傳來,每一個字都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蕭何與荀彧渾身一震,張了張嘴,卻發現任何勸諫的言語,在這一刻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朱平安的目光掃過眾人,那裡麵沒有了平日的溫和與算計,隻剩下滔天的怒火與純粹的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