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穿過宮牆,在青石板上投下光影,卻驅不散朱平安身上的寒意。他走出宮門,懷中那塊刻著“兵”字的玄鐵令牌,仿佛不是權力,而是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他心頭發緊。父皇的敲打與“恩賜”,如同一張無形的大網,將他牢牢罩住,每一步都必須走得小心翼翼。
正當他穿過廣場,準備登上馬車時,眼角餘光瞥見兩個身影從不遠處走來。其中一人,正是他的七弟,朱承雲。而與他並肩同行,談笑風生的,是一名身形魁梧、麵容剛毅的將領。那身標誌性的禁軍鎧甲,以及腰間懸掛的指揮金牌,無不昭示著他的身份——掌管京城禁軍統領,陳泰。
陳泰此人,不屬於任何世家派係,是父皇一手從底層提拔起來的絕對心腹,是懸在京城所有權貴頭頂的一把利刃。
朱承雲顯然也看到了朱平安,他臉上的笑容愈發張揚,腳步也刻意放慢了幾分。當與朱平安擦肩而過時,他故意提高了音量,對著身邊的陳泰說道:“陳統領,你可得看好京城的門戶!如今這世道,人心不古,千萬彆讓某些在封地擁兵自重的人,動了什麼不該有的心思啊!”
這番話,尖酸刻薄,指桑罵槐,廣場上往來的內侍和官員無不側目,卻又紛紛低下頭,假裝什麼都沒聽見。
朱平安停下腳步,目光平靜地看向他們。
陳泰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朱承雲的話不過是耳旁風。他隻是朝著朱平安的方向,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地微微頷首,算是行了禮,隨即目不斜視地繼續前行。他的態度,既不親近,也不疏遠,像一塊沉默的磐石,讓人看不出任何傾向。
但朱平安很清楚,陳泰與朱承雲走得如此之近,本身就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信號。
朱平安沒有理會朱承雲的挑釁,隻是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轉身登上了馬車。
車輪滾滾,很快回到了下榻處。
關上房門,隔絕了外界所有的窺探,朱平安臉上的平靜才緩緩褪去。他將禦書房內發生的一切,包括父皇的試探、那塊致命的兵符,以及剛才與陳泰、朱承雲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早已等候在此的賈詡和狄仁傑。
狄仁傑聽完,眉頭緊鎖,沉吟不語。
賈詡卻撫著自己的山羊胡,渾濁的眼眸裡閃爍著一絲興奮的光芒,仿佛獵人發現了獵物的蹤跡。
“主公,您這位七弟,可真是個妙人啊。”賈詡笑了起來。
“妙在何處?”朱平安問道。
“妙在他愚蠢,而且愚蠢得恰到好處。”賈詡慢悠悠地分析道,“陳泰是什麼人?他是陛下手中的刀,最鋒利,也最聽話的一把刀。陛下用他,就是要讓他六親不認,隻認君令。可七皇子倒好,竟妄想去握這把刀的刀柄,這不是在告訴陛下,他有二心嗎?”
賈詡頓了頓,嘴角的笑意更濃了:“所以,這非但不是危機,反而是我們送上門的機會。”
“先生的意思是……”
“離間。”賈詡隻說了兩個字,卻透著一股森然的寒意,“陛下多疑,這是他作為帝王的天性。我們甚至不需要做什麼,隻需要將七皇子‘意圖拉攏禁軍統領’這件事,稍微放大那麼一點點,再‘不經意’地傳到陛下的耳朵裡就夠了。”
“陛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狄仁傑補充道,他瞬間明白了賈詡的計策,“一旦懷疑的種子種下,七皇子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便會一落千丈。而陳泰,為了自證清白,也必然會刻意疏遠七皇子。”
“不錯。”賈詡點頭,“我們要做的,就是通過玲瓏閣的渠道,在京城的茶樓酒肆、權貴後宅,散播一些流言。比如,‘七皇子禮賢下士,與陳統領相交莫逆,所圖甚大’。這種流言,聽起來像是在誇讚七皇子,實則句句誅心。陛下聽了,隻會覺得刺耳。”
朱平安點了點頭,心中已然明了。京城,已是龍潭虎穴,是非之地,多留一日便多一分危險。
“我即刻上奏,請求返回封地。”
奏折遞上去的第二天,朱乾曜便準了。旨意下來得異常迅速,仿佛他巴不得這個剛被他“敲打”過的兒子,趕緊離開自己的視線。
離京那日,天色尚早。車隊在城門口整裝待發,典韋和許褚一左一右,如兩尊鐵塔般護在馬車旁。
就在車隊即將啟動之時,一個誰也未曾料到的人,竟帶著一隊侍從,出現在了城門口。
來者,正是二皇子,朱承煊。
他依舊是一身錦衣華服,臉上掛著那標誌性的、溫文爾雅的笑容,仿佛真的是來為弟弟送行。
“六弟,此去景雲,路途遙遠,一路保重。”朱承煊親手將一個精致的木盒遞了過來,“這是為兄特意為你尋來的絕品大紅袍,你我兄弟一場,聊表心意。”
周圍的官員和百姓看到這一幕,無不感歎二皇子禮賢下士,兄友弟恭,實在是皇室典範。
朱平安下了馬車,接過木盒,臉上也掛著恰到好處的笑容:“多謝二哥掛念。”
他打開木盒,一股濃鬱醇厚的茶香撲鼻而來。他撚起幾片茶葉,放在鼻尖輕輕一聞,隨即笑道:“果然是好茶。不過……”
他抬起頭,目光直視著朱承煊的雙眼,話鋒一轉:“這茶裡,似乎太衝了些。二哥以後,還是少喝為妙。”
“衝”,一語雙關。既指茶味濃烈,也指其行事風格過於急切,野心畢露。
朱承煊臉上的笑容,在那一瞬間凝固了。他眼底深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霾,但很快便恢複如常,依舊是那副溫和的模樣:“六弟說笑了,為兄記下了。”
朱平安不再多言,將木盒交給身後的侍從,轉身上了馬車。
“啟程!”
車隊緩緩駛出城門,朝著北方的景雲而去。
直到車隊的影子消失在官道的儘頭,朱承煊臉上的笑容才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陰沉。
他身旁的首席謀士顧言,低聲問道:“殿下,就這麼讓他走了?”
朱承煊望著朱平安遠去的方向,眼中閃過一絲幽冷的光芒,嘴角重新勾起一抹殘酷的弧度。
“讓他走。”
“本王送他的‘大禮’,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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