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蕭瑟,卷起漫天黃葉。
京城郊外的皇家農場,本該是金黃一片,充滿豐收喜悅的地方,此刻卻是一片死氣沉沉。
皇帝朱乾曜的車駕,在一千名金甲禁軍的護衛下,緩緩駛入了農場。
他今天特意換上了一身樸素的常服,想要表現出與民同樂、重視農桑的姿態。他還特意邀請了朝中幾位重臣,以及一些在京城有頭有臉的世家代表,一同前來“觀禮”。
他要讓所有人都看看,他朱乾曜,才是天命所歸的真龍天子。連上天都降下祥瑞,助他富國強民。
然而,當他走下龍輦,看到眼前景象的那一刻,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了。
想象中藤蔓遍地、碩果累累的景象,完全沒有出現。
田地裡,隻有一片片枯黃的、半死不活的藤蔓,稀稀拉拉地趴在地上,被秋風一吹,發出“沙沙”的聲響,仿佛在嘲笑著什麼。
整個農場,都彌漫著一股衰敗和腐爛的氣息。
“這……這是怎麼回事?”朱乾曜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跟在他身後的文武百官和世家代表們,也都愣住了。
這就是傳說中畝產幾千斤的神物?
怎麼看起來,比路邊的野草長得還差?
農場管事連滾帶爬地跑了過來,“撲通”一聲跪在朱乾曜麵前,哭天搶地地喊道:“陛下!陛下恕罪啊!小人無能!小人有罪啊!”
朱乾曜的臉色已經黑得能滴出水來,他一腳將管事踹翻在地,厲聲喝道:“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朕的祥瑞呢!朕的土豆和紅薯呢!”
管事心裡暗喜,知道表演的時刻到了。
他趴在地上,一邊磕頭一邊哭訴:“陛下,小人……小人是完全按照您當初的吩咐,精心照料啊!施肥、澆水,一天都不敢懈怠!可是……可是這東西,它就是不長啊!”
“一開始,藤蔓還長得挺好。可一到夏天,就開始發黃、枯萎。我們想儘了辦法,請遍了京城最好的農夫,都沒用啊!”
他一邊說,一邊偷偷用眼角的餘光,瞥向人群中的幾個世家家主,看到他們投來讚許的目光,心中更加得意。
“後來,有位經驗豐富的老農說……”管事故意停頓了一下,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
“說什麼!快說!”朱乾曜不耐煩地催促道。
管事這才“為難”地說道:“他說……這南方的賤種,性喜陰濕。咱們北方的土地,太過肥沃,陽氣太盛,它……它水土不服啊!這東西,根本就不是什麼祥瑞,就是一種……一種隻能在南蠻之地生長的野菜罷了!是那個……那個瑞王殿下,他……他欺君罔上啊!”
“轟!”
“欺君罔上”四個字,像是一道晴天霹靂,狠狠地劈在了朱乾曜的頭頂。
他感覺自己的臉,火辣辣地疼。
他想起來了。
當初,朱平安獻上這兩種作物的時候,朝堂上就有不少人反對,說這是來曆不明的妖物。
是他力排眾議,將這當成了彰顯自己聖明的天賜祥瑞,大肆宣傳。
現在,現實卻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當著滿朝文武,當著天下世家的麵,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臉上!
他朱乾曜,堂堂天子,竟然被自己一個死去的兒子,給耍了!
他成了一個笑話!一個天大的笑話!
“胡說八道!”朱乾曜暴怒地咆哮起來,他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來人!給朕挖!就算藤蔓死了,地底下肯定有果實!給朕挖出來!”
幾名太監和禁軍士兵連忙衝進田裡,用手、用刀鞘,瘋狂地刨著地。
然而,挖了半天,除了幾顆小得可憐、已經腐爛發黑的根莖,什麼都沒有。
那幾顆爛掉的根莖,被呈到朱乾曜麵前,散發著一股惡臭。
完了。
徹底完了。
朱乾曜看著那堆爛泥一樣的東西,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暈過去。
他所有的幻想,所有的期望,都在這一刻,化為了泡影。
剩下的,隻有無儘的羞辱和憤怒。
“噗——”
他再也忍不住,一口鮮血,猛地噴了出來,濺紅了身前的土地。
“陛下!”
“陛下保重龍體啊!”
周圍的官員們頓時亂作一團。
而那些世家代表們,則一個個低著頭,嘴角卻都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