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的路,似乎比來時要漫長得多。
整個欽差隊伍,都籠罩在一股詭異的沉默之中。
趙福全把自己關在馬車裡,整整三天,沒有露過一次麵。
除了必要的吃喝拉撒,他就像一個死人,沒有任何動靜。
方妙海幾次想找他商議,都被他派小太監給擋了回去。
這位禮部侍郎,一開始還因為逃出生天而感到慶幸,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也漸漸感覺到了不對勁。
趙福全的狀態,太反常了。
而且,他總覺得,在景昌縣的最後一天,一定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
尤其是賈詡送給他們的那二十車土豆和紅薯,像二十座大山一樣,壓在所有人的心頭。
每當看到那些裝滿“羞辱”的麻袋,禁軍的士兵們,就一個個臉色難看,士氣低落到了極點。
他們感覺自己,不是榮歸故裡的天子親軍,而是一群打了敗仗,還被敵人“施舍”了口糧的喪家之犬。
第四天,車隊進入了一片荒涼的山區。
道路兩旁,是連綿起伏的群山,樹木茂密,人煙稀少。
秋風吹過,卷起漫天的落葉,發出“沙沙”的聲響,給這片山區,增添了幾分蕭瑟和詭異。
趙福全依舊坐在馬車裡,閉目養神。
但他的耳朵,卻一直在仔細地聽著外麵的動靜。
這幾天,他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
賈詡,真的會這麼輕易地放他走嗎?
以那隻老狐狸的狠辣和謹慎,他會不會在半路上,安排什麼後手?
比如,殺人滅口。
雖然賈詡說過,留著他比殺了他更有用。
但這種人的話,能信幾分?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所以,趙福全這幾天,看似在發呆,實則精神一直高度緊張,隨時防備著可能出現的意外。
就在這時,馬車突然一個急刹,停了下來。
趙福全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來了!
他一把抓起身邊的佩劍,雖然他知道,這東西根本沒什麼用,但至少能給他一點心理安慰。
“怎麼回事?!”他對著外麵,厲聲喝道。
“回……回總管大人!”外麵,傳來一名禁軍軍官驚慌的聲音,“前……前麵的路,被堵住了!”
“什麼?!”
趙福全猛地掀開車簾。
隻見在他們前方百米開外的山道上,橫七豎八地倒著十幾棵被砍斷的大樹,將本就不寬的山路,堵得嚴嚴實實。
而在那些大樹的後麵,山坡的密林裡,隱隱約約,有無數的人影在晃動。
一麵破舊的旗幟,從林中升起,上麵畫著一個猙獰的骷髏頭。
“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一陣粗野的、帶著戲謔的喊聲,從林中傳來。
“哈哈哈!看!是朝廷的官兵!還是大官呢!”
“兄弟們,發財了!這車隊裡,肯定有不少好東西!”
“把他們圍起來!一個都彆放跑了!”
林中,衝出了數百名衣衫襤褸、手持各種簡陋兵器的“山匪”。
他們一個個麵黃肌瘦,但眼神裡,卻充滿了貪婪和瘋狂。
禁軍的士兵們,看到這副陣仗,頓時騷動起來。
他們雖然在景昌新軍麵前,慫得像孫子。但對付這些看起來像烏合之眾的山匪,還是有幾分底氣的。
“結陣!準備迎敵!”帶隊的軍官大聲下令。
一千名禁軍,迅速地擺開了一個防禦陣型,弓上弦,刀出鞘,警惕地看著那些越圍越近的山匪。
然而,趙福全看著眼前這一幕,心裡,卻沒有絲毫的放鬆。
恰恰相反,一股比在景昌縣時,更加強烈的寒意,瞬間席卷了他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