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平安的話,像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了朱乾曜的心上。
這京城,現在,到底是誰,說了算?
這個問題,太誅心了。
朱乾曜是皇帝,這天下,本該是他說了算。
可現在呢?
城外,他的軍隊被草原人打得潰不成軍。
城內,他的兒子和大臣們,除了會爭權奪利,搖唇鼓舌,屁用沒有。
若不是朱平安如天神下凡一般趕到,他這個皇帝,現在恐怕已經成了草原人的階下囚,或者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他這個皇帝,現在還能說了算嗎?
他說了,還有用嗎?
朱乾曜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他看著麵前這個眼神平靜得可怕的六兒子,一股前所未有的無力感,湧遍全身。
“父皇!您不能聽他的!”大皇子朱承澤還在那裡上躥下跳。
“是啊父皇!他這是在要挾您!”二皇子朱承煊也急得滿頭大汗。
“都給朕閉嘴!”
朱乾曜突然爆發出一聲驚雷般的怒吼。
整個城樓,瞬間鴉雀無聲。
大皇子等人,被嚇得一個哆嗦,噤若寒蟬。
朱乾曜喘著粗氣,赤紅的眼睛,死死地瞪著他們。
“要挾朕?你們也配說這兩個字?”
“敵軍兵臨城下的時候,你們在哪裡?!”
“朕在城頭擂鼓死戰的時候,你們又在哪裡?!”
“一個個躲在府裡,抱著女人,瑟瑟發抖!現在看到援軍來了,就都跑出來,跟朕講祖宗江山了?”
“我朱家的臉,都被你們這群廢物給丟儘了!”
朱乾曜指著他們的鼻子,破口大罵。
他罵得聲音嘶啞,胸口劇烈起伏,仿佛要將這幾日積攢的所有憋屈和憤怒,都發泄出來。
大皇子等人,被罵得麵如土色,頭都不敢抬。
罵完他們,朱乾曜又轉向那些跪地勸諫的大臣。
“還有你們!國之棟梁!朝之股肱!”
“平日裡,一個個引經據典,滿口仁義道德!到了國難當頭,除了會跟朕說‘議和’、‘遷都’,你們還會說什麼?!”
“現在,我兒平安,率領虎狼之師,浴血奮戰,為我泰昌搏來一線生機!你們不思感恩,反而在這裡挑撥離間,阻撓軍機!”
“你們的心,都是黑的嗎?!”
一群大臣,被罵得羞愧難當,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整個城樓,隻剩下朱乾曜粗重的喘息聲。
罵完了,發泄完了,朱乾曜也仿佛被抽乾了所有的力氣。
他扶著牆垛,緩緩地轉過身,重新看向朱平安。
他的眼神,無比複雜。
有愧疚,有欣賞,有欣慰,但更多的,是一種不得不放手的無奈和苦澀。
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這個皇帝,將真正地成為一個象征。
而泰昌王朝的未來,將由眼前這個年輕人來決定。
他顫抖著手,從懷中,解下了一枚用明黃色絲絛係著的,巴掌大小的虎頭兵符。
這枚兵符,由純金打造,虎目鑲嵌著紅寶石,代表著泰昌王朝最高軍事指揮權。
見此兵符,如見皇帝親臨。
他拿著兵符,一步一步,走到朱平安麵前。
“平安……”朱乾曜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和疲憊,“朕老了,也糊塗了。”
他將兵符,遞到朱平安的麵前。
“朕的兵符,你……拿得穩嗎?”
朱平安看著眼前的兵符,又看了看朱乾曜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
他沒有立刻去接。
他知道,這枚兵符,接過來,就是泰山壓頂般的責任。
接過來,他和朱乾曜之間,那層脆弱的父子關係,就徹底變成了君與臣。
接過來,他就再也沒有退路。
他身後的賈詡,眼中精光一閃。
蕭何,則緊張地吞了口唾沫。
而李朔,已經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