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承澤那帶著戲謔的聲音,在甕城之中回蕩,每一個字都充滿了勝利者的傲慢。
他身邊的二皇子朱承煊、三皇子朱承玉、四皇子朱承嶽,臉上也都掛著相似的,貓捉老鼠般的笑容。
在他們看來,朱平安和他這三千騎兵,已經是籠中之鳥,甕中之鱉,再也翻不出任何風浪。
城牆之上,數千名弓弩手已經引弓待發,密密麻麻的箭頭在火把的映照下,彙成一片死亡的寒林,隻待一聲令下,便能將城下的一切,都射成刺蝟。
空氣,仿佛凝固了。
戚家軍的士兵們,雖然被困死地,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慌亂。
他們依舊保持著衝鋒時的陣型,沉默地坐在馬背上,手中的武器握得更緊,每一個人的呼吸,都與身下的戰馬,保持著一種驚人的同步。
他們是百戰精銳,他們的魂,是身前那個銀甲白袍的身影。
隻要他不倒,他們便無所畏懼。
“主公!”
許褚那雙環眼已經布滿了血絲,他死死地盯著城樓上的朱承澤,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俺去把他揪下來!”
“殺上去!宰了那幫狗娘養的!”
典韋手中的雙戟,也已經因為主人的憤怒而嗡嗡作響。
朱平安沒有回頭。
他隻是緩緩地,抬起了自己的左手,做了一個安靜的手勢。
許褚和典韋的咆哮,瞬間噎在了喉嚨裡。
朱平安的反應,平靜得可怕。
他甚至沒有去看城牆上那些對準了自己的箭頭,而是抬起頭,平靜地,與城樓上的朱承澤對視。
“我愚蠢的六弟,你真的以為,憑著這點烏合之眾,就能殺回京城,奪走本不屬於你的東西嗎?”
朱承澤見他不語,臉上的嘲弄之色更濃。
“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像不像一隻被關進籠子裡的野狗?你不是很能打嗎?你麾下的猛將呢?”
他張開雙臂,仿佛在擁抱自己的勝利。
“現在,隻要我一聲令下,你和你這三千隻臭蟲,就會被射成一堆爛肉!”
“你,輸了!”
二皇子朱承煊也跟著嗤笑一聲。
“六弟,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乖乖地在你的封地當個閒散王爺不好嗎?非要回來送死。”
三皇子朱承玉搖了搖頭,故作惋惜地歎了口氣。
“可惜了,戚繼光這支精銳,本可為我泰昌開疆拓土,卻要給你這個莽夫陪葬。”
聽著兄長們的輪番嘲諷,朱平安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
他隻是靜靜地聽著,仿佛在聽著一出與自己毫不相乾的滑稽戲。
直到他們所有人都說完了。
朱平安才終於開口,他的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地,傳遍了整個甕城,壓過了風聲,壓過了火把燃燒的劈啪聲。
“朱承澤。”
他直呼其名。
“你找了這麼多條狗,在這裡亂吠,就是為了告訴我,你很怕我回來嗎?”
此言一出,城樓之上,所有人的笑容,都瞬間凝固了。
朱承澤的臉色,猛地一沉。
“死到臨頭,還敢嘴硬!”
“嘴硬?”
朱平安終於笑了,那笑容裡,帶著一種極致的輕蔑。
“大哥,你花了這麼大的力氣,又是淩遲忠臣,又是設下這種粗陋的陷阱,甚至不惜將你的幾個廢物弟弟都拉出來給你站台,就是為了把我困在這裡?”
他的視線,緩緩掃過城牆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弓弩手,又看了看前後那兩扇緊閉的巨大宮門。
“然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