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承澤臉上的血色,在“你贏定了嗎”這句問話中,被抽得一乾二淨。
他嘴唇哆嗦著,看著城下那個氣定神閒的弟弟,又回頭看了看皇宮深處那衝天的火光和遠處傳來的廝殺聲,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為什麼?
為什麼會這樣?
陳泰的府邸怎麼會失火?那裡有他最核心的親兵!
那些該死的鎮南軍餘孽怎麼會和趙雲他們彙合在一起?
還有這個白衣人,這個能瞬殺天級殺手的怪物,他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理智,將他那剛剛建立起來的必勝信念,撕咬得千瘡百孔。
“廢物!都是廢物!”
朱承澤狀若瘋癲,他一把推開身邊嚇傻了的禁軍,衝到城牆邊,指著下方的朱平安,用儘全身力氣歇斯底裡地尖叫。
“放箭!給我放箭!!”
“把他們全部射成肉泥!快!!”
他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恐懼和憤怒,變得尖銳而扭曲,再沒有半分皇子的儀態。
城牆之上,負責指揮弓弩手的校尉,被這連串的變故驚得有些發懵,此刻聽到大皇子那瘋狂的咆哮,他一個激靈,猛地回過神來。
“聽我號令!準備——”
他高高舉起手中的令旗,正欲揮下。
然而,那個“放”字,卻永遠卡在了他的喉嚨裡。
他隻聽到耳邊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嗤”響,仿佛布帛被撕裂。隨即,脖頸處微微一涼,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摸,觸手卻是一片溫熱的粘膩和滑膩。
他低下頭,看到自己的鮮血,正從指縫間狂湧而出,怎麼也堵不住。
他想呼喊,嘴裡卻隻能發出“嗬…嗬…”的漏風聲。
他眼中的世界,迅速褪去色彩,最後看到的,是一道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的黑影,如同一滴融入大海的墨水,悄無聲息地,彙入了人群之中。
“噗!”
“噗嗤!”
淒厲的慘叫,還未響起,便被利刃割斷氣管的濕滑撕裂聲,提前終結。
聶政,動了。
他就像一個在黑夜中收割生命的死神。
他沒有李存孝那種毀天滅地的威勢,也沒有趙雲那般龍戰於野的槍法。他的每一次出手,都簡單到了極致。
拔劍,刺喉,收劍。
整個動作行雲流水,沒有一絲多餘的動作,沒有一毫能量的浪費。
他穿行在密集的弓弩手之間,身影忽隱忽現,仿佛不是實體,而是死亡本身投下的影子。
一個弓弩手正拉滿弓弦,瞄準城下的許褚,下一瞬,他隻覺得臉頰一熱,轉頭看去,卻是身旁同伴脖頸中噴出的血霧,濺了他滿臉!那同伴瞪大了雙眼,捂著喉嚨,無聲地軟倒下去。
他驚恐地想要大叫,卻隻看到一張張同樣驚恐的臉。
緊接著,他感覺後心一痛,仿佛被燒紅的鐵簽穿透,全身的力氣瞬間被抽空,手中的弓弩,也無力地掉落在地。
恐慌,如同瘟疫,在城牆上的弓弩手陣列中,瘋狂蔓延!
他們是弓箭手,是遠程部隊,最怕的就是被敵人近身!
而現在,一個看不見的死神,就在他們最密集的陣型中,肆意地收割著生命!
“有刺客!刺客在我們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