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層辦公室的隔音門在身後無聲合攏,將外界的一切喧囂隔絕。
休息室內,祁淮之麵對落地鏡,最後調整著領帶的結扣。
鏡中映出的是“祁熙年”——白色休閒西裝柔和了線條,眼神裡屬於“祁總”的深沉與威壓被刻意洗去,隻餘下清澈的、帶著幾分初來者應有的審慎與好奇。
這不僅是偽裝,更是一場精心策劃的潛入。
他需要暫時卸下“祁總”這重身份帶來的無形屏障,真正沉入這片看似平靜、實則暗藏規則之網的水域底層,去觸碰那些在權力目光下會自動隱藏的、冰冷的“真實”。
【身份切換完成,偵查模式啟動。】
【嘿嘿,換裝pay嗎?好緊張,好刺激】
【理智值35,他能撐多久?每一步都可能被汙染。】
【淮神之前不是已經探索過一遍公司了嗎?怎麼現在又探索一遍?難道是發現了什麼新的東西?】
祁淮之推門走出休息室。外間秘書區的助理們見到他,反應與麵對祁淮之時截然不同。
首席秘書李薇放下手中的文件,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帶著關照的笑容:“熙年先生,要出去走走?”
“嗯,李秘書,我隨便看看,熟悉一下環境。”祁淮之點頭回應,聲音平和,用詞分寸把握得極好,既不失禮貌,又不過分親近,完全符合一個剛剛回歸、需要建立認知的家族成員的人設。
“好的,您請便。”李薇微笑著目送他離開,眼神裡沒有麵對祁淮之時的敬畏,更像是在看一個需要稍加照拂的、背景特殊的年輕訪客。
第一步踏入開放式辦公區,空氣的密度仿佛都發生了變化。
作為“祁總”,他所過之處,是瞬間的寂靜、緊繃的脊背和刻意放低的交談聲。
而此刻,作為“祁熙年”,他更像一個闖入者,吸引了好奇、打量,以及……因誤認而產生的瞬間慌亂。
幾個年輕員工正圍在一台顯示器前,爭論著某個接口的異常數據,聲音不自覺拔高。
“肯定有問題!日誌顯示請求成功了,但數據庫沒更新!”
“緩存清了嗎?是不是分布式鎖沒釋放?”
其中一個背對走廊的員工說得激動,猛地轉身想去拿測試機,差點與靜靜站在不遠處的祁淮之撞個滿懷。
那員工抬眼,看到那張與頂頭上司幾乎一模一樣的臉,瞳孔驟然收縮,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聲音卡在喉嚨裡,變成一聲短促的驚喘:
“祁、祁總?!……呃……”
待他看清那身白色西裝,以及對方眼中那帶著些許被打擾的、溫和卻陌生的目光時,才猛地回過神來,尷尬得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臉漲得通紅,“熙、熙年先生!對不起對不起!沒看到您!”
旁邊的幾人也像被按了暫停鍵,瞬間噤聲,表情僵硬,空氣中彌漫著社死般的尷尬。
祁淮之適時地露出一抹帶著歉意的、略顯靦腆的微笑,主動化解僵局:“沒關係,是我站得太近了。你們在討論技術問題?看起來很投入。”
他的聲音輕柔,沒有任何責備的意思,仿佛隻是隨口一問。
這態度讓幾人明顯鬆了口氣,連忙七嘴八舌地解釋,帶著一種在老板弟弟麵前急於表現的慌亂:
“啊,是是,一點小故障,正在排查!”
“熙年先生您沒被撞到吧?”
“這邊是我們研發一部的地盤,有點亂,您彆介意。”
祁淮之的目光似是不經意地掠過他們屏幕上那串報錯的代碼和未關閉的日誌窗口,沒有停留,隻是溫和地點點頭:“不打擾你們工作了,你們忙。”他從容地轉身,朝著另一個堆滿原型機和線纜的工位區走去。
直到他走出十幾米遠,身後才隱約傳來壓低的、帶著後怕的議論:
“臥槽,嚇尿了,真以為是老大來查崗!”
“這長相這身形,複製粘貼的吧?”
“不過感覺完全不一樣,熙年先生看起來……沒什麼架子?”
“確實啊,是完全不同的風格呢”
【npc的反應好真實,副本在細節模擬上越來越接近現實了。】
【主播表情好像複製體npc啊,兩個人互相演對方完全沒有難度呢】
【“沒什麼架子”……看來主播這人設已經立住了。】
祁淮之踱步到項目組區域,這裡的氣氛相對嚴肅一些。
一塊巨大的白板前,一位戴著黑框眼鏡、看起來是技術骨乾的組長正在講解一個複雜的數據流向圖,周圍圍著幾個組員,神情專注。
祁淮之放輕腳步,在不遠處停下,目光落在白板核心的那個數據處理模型上,帶著純粹旁觀者的好奇。
組長很快發現了他,講解聲微微一頓,目光帶著詢問投過來。
祁淮之走上前,臉上掛著友善的、帶著求知欲的微笑:“你好,打擾了。我是祁熙年,看到這個模型很精妙,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姿態放得很低,像個虛心請教的訪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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組長認出他,客氣地點頭:“熙年先生。這是我們的實時數據處理核心模塊。”
祁淮之的視線專注地投向白板,修長的手指虛點著其中一個數據聚合節點的參數設置,眉頭微蹙,用一種介於欣賞和疑惑之間的語氣,仿佛自言自語般低聲道:
“這個節點的聚合窗口和時間衰減因子設定得很巧妙,不過……將所有邊緣數據都平滑過濾掉,雖然保證了核心流的穩定性,但會不會也丟失了一些預示係統‘亞健康’狀態的早期微弱信號?”
組長愣住了,推了推眼鏡,眼中閃過難以掩飾的驚訝。他沒想到這位傳聞中病弱歸來的二少爺,不僅看得懂,還能一針見血地指出模型在設計哲學上的潛在取舍——為了絕對穩定而犧牲部分前瞻性預警能力。
他沉默了幾秒,才歎了口氣,語氣帶著技術人員的坦誠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您說得對,熙年先生。這個模型……或者說我們大部分核心模型的底層邏輯,優先保障的是係統運行的‘絕對平穩’和‘結果可預測’。那些帶有不確定性的、非典型的‘噪聲’信號,在架構設計階段就被定義為需要過濾掉的乾擾項。我們不是不想引入更靈活的異常檢測機製,但……”
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上層對‘穩定性’和‘可控性’的要求是最高優先級的,很多動態調整的提案都被駁回了,我們隻能在現有的參數框架內進行有限的優化。”
絕對平穩、結果可預測、噪聲過濾、架構設計、最高優先級……這些詞語組合在一起,指向性已經明確得不能再明確。
這不是在討論一個可以不斷迭代優化的商業係統,而是在描述一個追求內在邏輯閉環、排斥一切“意外”的精密牢籠。
祁淮之露出了然的神情,順著對方的話,用一種表示理解的口吻說:“原來如此,維持龐大係統的穩定運行確實是首要任務。辛苦你們了,在既定框架下做到極致也不容易。”
他適時地表達了認可,然後提出告彆,“那我不多打擾了,再去彆處看看。你們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