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寒風並沒有馬上就給他們透露情報，而是吩咐那位引路的老者，也就是被稱作“墨老”的，先給四人安排個暫時歇腳的地兒。這地兒就在地下書閣一側開辟出來的幾間靜室裡。靜室看著布置得挺簡單，不過該有的東西一樣不少，最重要的是，這裡頭安全感滿滿。
“赤焰城有它自己的規矩，也有獨屬於它的夜晚。”沐寒風那平淡得像白開水一樣的聲音從傳訊符裡傳出來，“暗市，就是這夜晚的一道獨特風景。子時三刻，墨老會帶你們從另一條路過去。”
在等待的這段時間裡，蘇璃琢磨著再試試感知一下外界，結果發現這地下空間被一種特彆奇怪的力場給罩住了，她的感知就像撞在了一堵透明的牆上，根本穿不出去。這一下，她對聽雪樓的實力和底蘊算是有了更深的認識，心裡也稍微踏實了點兒——起碼在這兒，他們暫時是安全的，不用擔心突然被人背後捅刀子。
好不容易熬到子時剛過，墨老就跟個幽靈似的，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靜室外頭。嘿，他還換了一身灰不溜秋的勁裝，這麼一來，行動的時候更是一點聲音都沒有，簡直像個隱形人。
“幾位，請隨老朽來。”
墨老沒帶著他們往之前來的那條甬道走，而是領著大家穿過書閣，走到了一麵普普通通的牆壁跟前。隻見墨老那手指在牆壁上幾個不太起眼的小凸起上，按照特定的順序這麼一點一點，嘿，那牆壁就跟被施了魔法似的，悄無聲息地滑開了，露出一條隻能容一個人通過的狹窄通道，還一個勁兒地往下延伸。通道裡吹出來的空氣又冷又潮，一股子土腥味和淡淡的黴味直往人鼻子裡鑽，就好像這通道是個好久沒通風的老地窖。
“這是以前的排水暗道，現在知道的人可不多嘍。”墨老就簡單解釋了這麼一句，說完就麻溜地率先走進了黑暗裡頭。蘇璃他們四個趕緊跟在後麵。
通道裡那叫一個黑啊，伸手不見五指，就靠著墨老手裡那顆夜明珠發出的微弱光芒，勉強能看見腳下的路。腳下的石頭又濕又滑，感覺一不小心就得摔個狗啃泥。四周安靜得嚇人，隻能聽見自己輕輕的呼吸聲，還有腳步聲在通道裡來回回蕩，就好像有一群看不見的人在跟著他們似的。蘇璃能感覺到石磊全身的肌肉都緊繃著，跟石頭似的，趙晟的手也一直按在劍柄上，隨時準備拔劍。她自己呢，也把感知範圍縮到最小，小心翼翼地警惕著前方那黑咕隆咚、不知道藏著啥危險的地方。
就這麼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隱隱約約地，前方傳來了一點微弱的光線，還有嘈雜的人聲。通道開始往上走，走到儘頭，是一扇鏽得不成樣子的鐵柵欄。墨老在柵欄旁邊摸索了一會兒，就聽見“哢噠”一聲輕響，那柵欄就慢悠悠地往內打開了。
好家夥，這一打開，喧鬨聲“轟”的一下就變大了，差點沒把人耳朵給震聾。
眼前出現的是一個巨大的地下溶洞，那穹頂高得都快看不見頂了，上麵倒掛著數不清的鐘乳石，就跟一把把倒插著的寶劍似的。溶洞裡頭沒有那種亮堂堂的燈火，就靠著一個個攤位前麵掛著的氣燈、油燈，要不就是一些會發光的苔蘚、礦石，這些東西發出的光搖搖晃晃、忽明忽暗的，把整個溶洞照得跟個奇幻世界似的，光影亂晃，看著怪嚇人的。空氣裡的味道更是複雜得要命，有藥草的辛香，那味兒衝得像剛切開的洋蔥；有礦石的土腥，就像在地裡打了個滾；還有妖獸材料的腥味，簡直能把人熏暈；再加上人群裡散發出的汗味、煙味，還有一種…怎麼說呢，就像一群守財奴盯著財寶時身上散發出來的貪婪味道，各種味兒攪和在一起，簡直絕了。
這兒就是赤焰城的暗市啦。隻見人影來來往往的，大部分人都穿著鬥篷，要不就戴著麵具，把臉遮得嚴嚴實實的，生怕彆人認出自己來。大家都在那兒低聲交談，你一言我一語地討價還價，進行著各種各樣在明麵上根本不被允許的交易，就像一群偷偷摸摸的老鼠在搞地下活動。
“都跟緊我啊，彆亂跟人對視，更彆隨便亂碰東西。”墨老壓低了聲音囑咐了一句，說完就像條魚似的，一下子就融入了人流裡頭。他走路看著不緊不慢的，可總能巧妙地避開那些擁擠的地方，在人群裡左穿右插，跟個老手似的。
蘇璃他們四個趕緊緊緊跟上，都儘量低著頭，隻用眼角的餘光偷偷觀察著周圍的情況。蘇璃這會兒可遭老罪了，她的感知在這裡頭就像掉進了一個大漩渦，無數強烈又混亂的情緒一股腦地湧過來——有貪婪得像餓狼看見肥肉一樣的，有警惕得像驚弓之鳥似的，有渴望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的，有欺詐得像個老騙子似的，還有恐懼得像見了鬼一樣的……各種情緒攪和在一起，就像一鍋煮開了的大雜燴，不停地翻騰，把她攪得頭暈目眩，感覺腦袋都快炸了。她隻能拚了命地集中精神，才勉強能過濾掉大部分像噪音一樣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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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老帶著他們在一個個攤位前晃悠，看著就像隨便看看似的，偶爾還會停下來，跟攤主用那種特彆隱晦的黑話聊上幾句。感覺他好像在找什麼東西。
終於，墨老在一個賣各種稀奇古怪礦石和骨頭碎片的攤位前停住了。攤主是個彎腰駝背的老嫗，臉上的褶子多得像核桃皮，眯著一雙渾濁的眼睛，正上下打量著他們這些來客。
“可有‘影斑石’？”墨老一開口，那聲音又沙啞又奇怪，跟平時完全不一樣，就像突然換了個人似的。
老嫗慢悠悠地抬了抬眼皮，慢吞吞地說：“影斑石？老婆子這兒隻有‘鬼麵礦’和‘泣血晶’。”
“鬼麵礦那紋路太淺，泣血晶雜質又太多。”墨老一邊搖頭一邊說，“我要的是最純的‘影斑’，得帶著‘深淵氣息’的那種。”
老嫗那渾濁的眼睛裡突然閃過一道精光，就像黑暗裡突然亮起的一道閃電。她先是上下打量了墨老一番，接著又把目光投向了墨老身後的蘇璃他們四個，尤其是感覺到石磊身上那股隱隱散發出來的強大氣息後，才把聲音壓得更低，跟蚊子叫似的：“那種東西……可不便宜。而且，最近查得可嚴了，貨少得可憐。”
“價錢好商量。”墨老還是一副不動聲色的樣子，“最近有沒有新貨呀？”
老嫗猶豫了一下，然後從攤位底下摸索出一個黑乎乎、毫不起眼的木盒，打開了一條小縫。嘿，裡麵放著幾塊形狀不規則的石頭，看著跟黑曜石差不多，可仔細一瞧，這些碎片表麵好像蒙著一層流動的陰影，還隱隱散發出一股讓人渾身不自在的寒意。
蘇璃一看到這石頭，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差點沒叫出聲來！
就是它！陰影碎片！雖說樣子跟他們在百花秘境裡找到的稍微有點不一樣，可那種冰冷的、扭曲的，好像能把周圍光線都吸進去的感覺，簡直一模一樣，絕對是同源的！甚至，她還能從這些碎片上感受到比之前更濃烈的“痛苦”和“怨念”的情緒殘留，就像這些碎片背負了好多好多的冤屈似的。
墨老仔仔細細地看了看，然後把盒子合上，問：“品質倒是還可以。你這兒有多少？”
“就這麼多了。”老嫗伸出三根手指頭，“三百上品靈石，少一個子兒都不行。”
就在墨老準備跟老嫗討價還價，蘇璃正全神貫注盯著碎片的時候，突然，一股極其細微、卻冷得像冰錐一樣的“視線”，“嗖”的一下就鎖定了她！
這可不是那種普通的目光，而是一種完完全全由惡意和探究凝聚起來的精神觸角，就像一條躲在黑暗裡的毒蛇，突然發現了自己感興趣的獵物，一下子就把毒牙對準了目標。這股“視線”裡充滿了貪婪，就像看見了金山銀山；還有好奇，恨不得把她看穿；以及一種…高高在上的，就像在看一個實驗室裡的小白鼠一樣的冷漠，簡直讓人毛骨悚然。
蘇璃一下子渾身都僵住了，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似的，隻覺得後背一陣發涼，仿佛整個人被扔進了冰窟窿裡。她猛地轉過頭，朝著感知到的方向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