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像是完全沒感受到現場那微妙而壓抑的氣氛,也沒在意化成雨那帶著優越感的審視目光。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陽光又帶著點混不吝的勁兒。
手指在琴弦上隨意一劃拉,發出幾個不成調的音符,像是在調試,又像是在放鬆。
【裝!接著裝!我倒要看看你能彈出什麼花兒來!】
【前麵《癌》珠玉在前雖然我聽不懂),這破吉他估計要成災難現場了……】
【顧言彆唱了,趕緊認慫吧,這對比太慘烈了!】
就在彈幕充斥著嘲諷與看衰時,顧言的手指動了。
沒有炫技,沒有鋪墊,一段極其簡單、卻仿佛帶著陽光溫度與稻穀清香的旋律。
如同初秋傍晚最溫柔的風,毫無征兆地從他撥動的琴弦間流淌而出!
那旋律清新、溫暖,充滿了蓬勃的生命力。
像一雙無形的手,輕柔地拂去了《癌》帶來的壓抑與不適,瞬間將人拉回了寧靜的鄉間田野。
篝火旁,原本緊繃的氣氛驟然一鬆。
陳赤赤瞪圓了眼睛,嘴巴微張,之前被《癌》攪得一團亂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
白露和趙金麥臉上的驚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好奇和放鬆,身體也不自覺地放鬆下來。
張立老師緊鎖的眉頭緩緩鬆開,渾濁的眼睛裡重新泛起了光澤,身體微微前傾,露出了傾聽的姿態。
化成雨臉上那抹篤定的冷笑則悄然僵住,鏡片後的瞳孔微微收縮,帶著一絲難以置信——這旋律……怎麼會如此抓耳?
顧言微微低頭,額發垂落,遮住些許眉眼,隻露出線條清晰的下頜。
他靠近臨時架設的簡易麥,開口的聲音不高,帶著點年輕人特有的微啞質感,卻異常清晰,帶著一種撫慰人心的力量,穿透篝火的喧囂,流淌進每個人的心田:
“對這個世界如果你有太多的抱怨,
跌倒了就不敢繼續往前走,
為什麼人要這麼的脆弱墮落……”
沒有技巧的炫技,沒有刻意的深沉,就是那麼平鋪直敘,像一個相識多年的老友,在篝火旁,跟你聊著最樸實的人生道理。
歌詞直白得近乎大白話,卻像一顆小石子,精準地投入每個人心底那潭或許疲憊、或許迷茫的水麵,蕩開圈圈漣漪。
【???】
【這歌詞……好簡單,但……怎麼有點戳心?】
【旋律……好舒服……像躺在被太陽曬過的稻草堆上……】
【他聲音……居然……還挺好聽?帶著點少年感,很乾淨……】
【跟前麵的《癌》比起來,這簡直是救贖!耳朵終於活過來了!】
“還記得你說家是唯一的城堡,
隨著稻香河流繼續奔跑,
微微笑小時候的夢我知道……”
副歌響起!旋律陡然變得明亮而開闊!顧言的聲音也微微揚起,帶著溫柔的堅定和一種陽光般的懷念。
他掃弦的力度加大,節奏感變得更強!
那溫暖而富有推動力的和弦進行,像一陣裹挾著成熟稻穀清香的秋風,瞬間席卷了整個曬穀場!
金黃的稻田在夕陽下搖曳、清澈的小河在村邊潺潺流淌、無憂無慮奔跑追逐螢火蟲的童年畫卷……仿佛就在眼前徐徐展開!
陳赤赤的身體不自覺地跟著節奏輕輕晃動,之前被《癌》攪得一團亂的心緒仿佛被這歌聲撫平,臉上露出了久違的、放鬆的笑容。
白露和趙金麥對視一眼,眼裡的驚恐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溫柔包裹的感動,嘴角不自覺地上揚,跟著輕輕哼唱。
張立老師渾濁的眼睛裡閃爍著淚光,他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少年時代,那個在田埂上奔跑、在稻花香裡歡笑的年紀,嘴角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不要哭讓螢火蟲帶著你逃跑,
鄉間的歌謠永遠的依靠,
回家吧回到最初的美好……”
唱到“回家吧,回到最初的美好”時,顧言抬起頭,年輕的臉龐在篝火映照下格外清晰,眼神乾淨、明亮,帶著一種曆經低穀卻依舊相信美好的純粹力量。
他的手指在琴頸上輕輕一推,一個帶著點釋然和飛揚跳脫勁兒的尾音滑出,乾脆利落。
最後一個音符落下,餘韻在劈啪作響的篝火聲中悄然消散。
死寂。
真正的死寂。
隻有篝火在燃燒,烤羊在滋滋冒油。所有人都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沉浸在那片溫柔的稻花香裡,久久無法回神。
白露的眼眶微微泛紅,一滴淚珠悄然滑落,嘴角卻帶著微笑。
趙金麥用力眨了眨眼,把即將湧出的淚水逼回去,臉上是滿滿的感動。
陳赤赤張著嘴,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之前的戲謔早已不見蹤影,隻剩下震撼。
張立老師緩緩吐出一口氣,看向顧言的目光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讚賞與欣慰,甚至輕輕鼓起了掌。
而化成雨,臉上那抹篤定的冷笑早已蕩然無存!他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鐵青中透著難以置信的蒼白,放在膝蓋上的手死死攥著,指節捏得發白,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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