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卷宗!快!快救火!”周文博穿著白色寢衣,連鞋子都來不及穿,在夫人和仆役的攙扶下,連滾爬爬地衝出房門。
看著那吞噬了清靜偏院的熊熊烈焰,感受著那撲麵而來的灼熱氣浪,周縣令那張保養得宜的臉瞬間慘白如紙,
一股刺骨的寒意,比那冬夜的寒風更甚,這火起得太蹊蹺了!“是…是誰?!
衙役和仆役們提著水桶、端著水盆,亂糟糟地衝向火場,杯水車薪地潑灑著。
火借風勢,越發凶猛,最終在眾人絕望的目光中,將那偏院燒塌了大半房頂,才被勉強控製住蔓延的勢頭,留下一片冒著青煙、散發著焦糊惡臭的斷壁殘垣。
周文博裹著仆役慌忙遞上的厚裘,站在冰冷的庭院裡,看著那片狼藉的廢墟,臉色鐵青,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那不是心疼卷宗雜物,而是對自身安全被徹底撕碎的恐懼!這火,燒掉的是他的安全感!
隔天清晨,天剛蒙蒙亮,城門初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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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元城還籠罩在昨夜一場大火和黑水幫總舵被血洗的恐怖傳聞之中。
縣衙後門,一片狼藉。救火的汙水橫流,燒焦的木料冒著最後的青煙,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焦糊味。
仆役們正疲憊地清理著殘骸個就在這時,孫掌櫃和錢萬貫,在無數道探究的目光下,步履蹣跚地走到了後門前。
兩人臉色灰敗,眼窩深陷,捧著那兩張仿佛重逾千斤的銀票,雙手抖得如同風中殘燭。
門房通報後,兩人被引進了彌漫著焦糊味的後宅庭院。
周文博顯然一夜未眠,眼珠布滿血絲,身上還穿著昨夜那件被火星燎出幾個小洞的寢衣,外麵胡亂披了件官袍。
他坐在一張幸免於難的太師椅上,看著眼前這兩個如同喪家之犬的商人,眼神冰冷刺骨。
“孫掌櫃,錢老板?大清早的,有何貴乾?”周文博的聲音乾澀沙啞,帶著濃濃的疲憊和壓抑的怒火。
孫掌櫃和錢萬貫撲通一聲跪下,將手中那兩張銀票高高捧過頭頂,如同捧著滾燙的烙鐵。
“回…回縣尊老爺…”孫掌櫃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幾乎用儘全身力氣,才將張行要求的那句話,一字不差、清晰地複述出來。
“這銀子,是張家染坊東家,感念昨夜城中騷亂驚擾了縣尊清修,深表歉疚,特命我等送來,給縣尊老爺壓驚,聊表心意。”
“昨夜…城中騷亂…驚擾…清修…聊表心意…”周文博一字一頓地重複著,他猛地看向庭院外那片仍在冒煙的西偏院廢墟,又低頭看著眼前這兩張嶄新的、
散發著銅臭味的銀票,一股被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滔天怒火,混合著昨夜那烈焰焚身的恐懼,轟然衝上頭頂!
“張——行——!”周文博猛地一拍身旁的茶幾幸存的),他須發皆張,目眥欲裂,臉色由鐵青轉為駭人的豬肝色!“好!
好一個聊表心意!好一個張行!竟敢…竟敢如此藐視本官!如此羞辱朝廷命官!此等狂悖逆賊,本官若不將你…”
“縣尊老爺!縣尊老爺!大事不好了!”一個衙役連滾爬爬地衝了進來,“城西…城西順風賭坊…完了!黑水幫…吳龍頭他…他死了!
腦袋都被人砍下來掛旗杆上了!他手下那些頭目…死了一地!賭坊也被搶空了!現在滿城都…都傳遍了!”
如同被一盆冰水兜頭澆下!周文博那滿腔的暴怒和即將噴發的咆哮,瞬間卡在了喉嚨裡!
他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雞,猛地從太師椅上彈起一半,又重重跌坐回去,臉上的豬肝色瞬間褪儘,隻剩下死人般的慘白!
吳四指…死了?腦袋掛旗杆?黑水幫…完了?昨夜那場精準燒掉他偏院的火…今早這帶著誅心話語的兩千兩銀票,
再加上此刻傳來的吳四指及其黨羽被連根拔起、血洗一空的消息…一股徹骨的寒意,比昨夜站在火場前更甚百倍張行…他不僅僅是敢燒縣衙!
他是真的敢殺人!而且殺得如此乾淨利落,滅掉吳四指這樣的地頭蛇,如同碾死一隻螞蟻!那他這個縣令…在張行眼中,又算得了什麼?
他剛才還想著調集衙役弓兵,甚至上報府城請兵,誓要將張行碎屍萬段…可此刻,看著地上那兩張刺眼的銀票,聽著衙役顫抖的稟報,
周文博隻覺得一股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恐懼攫住了他!調兵?來得及嗎?張行那神出鬼沒、能無聲放火、能血洗幫派的力量,
會給他調兵的時間嗎?下一個被燒的,會不會就是他的臥房?下一個被掛在旗杆上的腦袋…會不會就是他周文博?
周文博癱坐在太師椅上,手指神經質地撚動著腕上的沉香木佛珠,越撚越快,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他渾濁的眼中,憤怒被巨大的恐懼徹底淹沒,隻剩下深深的忌憚和難以抉擇的茫然。反擊?還是…吞下這帶血的苦果和羞辱的銀子?
庭院中,焦糊味未散。兩張銀票靜靜地躺在冰冷的地磚上,跪在地上的孫掌櫃和錢萬貫,把頭埋得更低了,連大氣都不敢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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