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謬!”鄧祖禹勃然大怒,一掌拍在案幾上,震得筆墨亂跳,“此等惡毒謠言,必是賊軍細作所為!意在亂我軍心!
查!嚴查到底!務必揪出散布謠言的奸細!本督倒要看看,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
督師的嚴令一下,各營的軍官如同打了雞血,立刻行動起來。
校尉、把總們帶著親兵,如狼似虎地撲進士兵的營帳,翻箱倒櫃,厲聲盤問。
“說!誰傳的督師貪餉?”
“誰說的劉參將買官?”
“昨晚誰在茅廁邊上嚼舌根了?指出來!否則你們這一棚的人,統統鞭二十!”
然而,這次搜查卻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
士兵們麵對凶神惡煞的軍官盤問,要麼沉默以對,眼神冰冷;
要麼裝傻充愣,一問三不知。
“大人,小的沒聽過啊。”
“誰傳的?小的真不知道,小的就一老實當兵的。”
“昨晚?小的睡得死,啥也沒聽見。”
即使有軍官揪住某個看起來膽小怕事的士兵逼問,得到的答案也往往指向聽彆人說的,再追問彆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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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變成了好像是張三、可能是李四,最終都成了查無實據的糊塗賬。
更讓軍官們憋屈的是,有時士兵被逼急了,反而梗著脖子反問:
“大人,那餉銀為啥總是不足數發?”
“大人,這米裡的沙子,都快趕上米多了!這難道也是細作摻的?”
“張家軍那邊當兵真有肉吃,這總不是謠言吧?”
這些直指核心的問題,噎得軍官們麵紅耳赤,惱羞成怒卻又無法正麵回答,隻能以更凶狠的鞭打和嗬斥來掩飾心虛。
而這,恰恰進一步激化了矛盾,坐實了士兵心中的猜測——上官們果然心裡有鬼!
幾天的嚴查下來,各營將領垂頭喪氣地向鄧祖禹複命:
“督師…查無實據啊。”
“士兵們互相包庇,問不出源頭。”
“抓了幾個頂撞上官、形跡可疑的刺頭,但…都不是最初散布之人。”
“營中怨氣…似乎更重了。”
鄧祖禹聽著這些彙報,看著手下將領們閃爍的眼神和疲憊的神情,一股深深的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
他第一次感到,自己對這支軍隊的控製力,正在以驚人的速度流失。
他引以為傲的軍紀和權威,在看不見的謠言和士兵們無聲的抵抗麵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那場被鞭子暫時壓下去的營嘯,其根源非但沒有消除,反而在怨毒的土壤裡,滋生出更龐大、更危險的陰影。
“查不到…就查不到吧。”鄧祖禹疲憊地揮揮手,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傳令各營,加強戒備,嚴防賊軍細作滲透。再有妄議上官、動搖軍心者…嚴懲不貸。”這命令,連他自己都覺得空洞而蒼白。
他走到帳外,望著暮色中連綿的營寨。燈火點點,卻感受不到絲毫暖意,隻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和潛藏在死寂之下、隨時可能爆發的驚濤駭浪。
川東僵持的天平,在聽風這把“謠言蝕骨”的毒刃撬動下,已然開始不可逆轉地傾斜。
而他,這位曾經意氣風發的湖廣副總兵,此刻卻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立與茫然。
沙盤上,代表鄧祖禹大營的旗幟,在無形的風中,劇烈地搖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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