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七日,天光未明。
淒厲而短促的牛角號聲,驟然撕裂了黎明前的死寂!
來了!
幾乎在號角聲落下的瞬間,城外濃霧深處,又是三聲足以撕裂靈魂、撼動大地的恐怖轟鳴!
大地在哀鳴!整個成都城都在劇烈顫抖!
這一次,三發致命的炮彈沒有半分偏差,裹挾著毀滅一切的動能,精準無比地再次狠狠砸進了昨天被撕開的、靠近甕城的巨大豁口!
在守軍絕望的目光中,昨天那個恐怖豁口邊緣的牆體瘋狂崩塌、碎裂、向內塌陷!豁口猛地向兩側和上方撕裂、蔓延!
煙塵彌漫中,一個足以容納數輛戰車並行的、近十丈寬的巨大通道,赫然洞穿了成都引以為傲的堅固城牆!
透過翻滾的煙塵,甚至能清晰看到豁口後麵守軍那張張因極度恐懼而扭曲的臉!
“缺口!又塌了!更大了!”絕望的嚎叫瞬間在城頭炸開!
“擂鼓!進攻!”
早已在填平河道後嚴陣以待的張家軍趙黑塔部驟然發動!
士兵們發出震天的怒吼,踏著泥濘但堅實的道路,排山倒海般向著那個巨大猙獰的豁口猛撲過去!
“頂住!頂住啊!”湖廣參將滿大壯狀若瘋虎,在搖搖欲墜的城樓上聲嘶力竭地咆哮,佩刀狂亂地揮舞著。
“弓弩手!給老子射!射死衝進來的!滾木礌石!快!砸下去!金汁!火油!澆下去!燒死他們!”
在他的瘋狂催逼下,箭矢如飛蝗般射向衝鋒的人潮,巨大的滾石和浸滿火油的滾木被奮力推下,滾燙惡臭的金汁如同瀑布般傾瀉!豁口下方瞬間成了血肉磨坊!
衝在最前麵的張家軍士兵慘叫著倒下,屍體迅速堆積起來,但後續的士兵踩著同伴的屍體,頂著如雨的矢石,悍不畏死地繼續衝鋒!
中小口徑的火炮再次轟鳴,密集的霰彈掃向豁口兩側的守軍火力點,壓製著他們的反擊。
慘烈的爭奪在豁口內外瞬間白熱化!每向前一步,都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就在這千鈞一發、豁口防線搖搖欲墜之際,滿大壯的目光下意識地掃向最靠近豁口左側,本應由石砫白杆兵精銳駐守的那段城牆防線。
那裡,本該是堵住豁口側翼、防止敵軍向城內縱深突破的關鍵支點!
然而,他看到的景象,卻讓他的血液瞬間衝上頭頂,幾乎要炸裂開來!
空了!
那片本該由土家、苗家悍卒組成,以堅韌著稱的防線,此刻竟空空如也!隻有幾麵殘破的石砫軍旗,孤零零地插在垛口上。
“石砫兵呢?!秦良玉!馬祥麟!”滿大壯目眥欲裂,聲音裡充滿了被背叛的狂怒和極致的恐懼,“他們人呢?”
恐慌如同瘟疫,瞬間從那段空蕩蕩的防線向四周瘋狂蔓延!
“石砫兵跑了!”
“白杆兵撤了!”
“左翼沒人了!守不住了啊!”
……
絕望的呼喊如同潰堤的洪水,瞬間衝垮了守軍本就緊繃到極限的神經!
他們浴血奮戰,承受著巨大的傷亡,就是相信左右翼有強援支撐!
現在,被視為中流砥柱的石砫兵竟然在最關鍵的時刻不翼而飛?這突如其來的打擊,比張家軍的炮火更加致命!
左翼防線的崩潰,如同推倒了第一塊多米諾骨牌!原本還在豁口處拚死抵抗的湖廣兵,側翼瞬間暴露在張家軍的兵鋒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