潰敗如同決堤的洪水,一旦缺口被撕開,便再無阻擋的可能。
東門失守、滿大壯力戰身死、石砫白杆兵臨陣脫逃的消息,在絕望和恐慌的催化下,如同長了翅膀的瘟疫,在十七日的暮色中迅速蔓延至其餘三麵城牆。
恐慌不再僅僅局限於東門,北門、西門、南門的城牆上,氣氛驟然變得詭異而壓抑。
守軍們竊竊私語,眼神中充滿了驚疑不定和無法掩飾的恐懼。
軍官們聲嘶力竭的嗬斥也顯得蒼白無力,士兵們互相傳遞著那令人心膽俱裂的消息。
臨陣脫逃四個字,被恐懼無限放大,這消息比張家軍的炮火更具摧毀性。
它抽掉了所有守軍心中那根名為希望的支柱,連以忠勇著稱的石砫白杆兵都放棄了,連秦良玉都走了,他們這些湖廣兵、川兵、衛所兵,還在這裡為誰而戰?又能守住什麼?
軍心,在消息抵達的那一刻,便已土崩瓦解。
當張家軍肅清東門區域的零星抵抗,開始以嚴密的戰鬥隊形,沿著寬闊的城牆馬道向南北兩側城牆推進時,預想中的激烈巷戰或逐段爭奪並未發生。
他們遇到的抵抗,微弱得令人難以置信。
與此同時,張家軍主力開始從被徹底控製的東門豁口和城樓入口處,洶湧灌入成都城內。
“傳令!各部嚴格約束士卒!重申軍紀!”趙黑塔粗獷卻異常嚴厲的聲音在剛剛占領的東門城樓下響起,壓過了傷者的呻吟和士兵搬運障礙物的嘈雜。
“敢有擅闖民宅、奸淫擄掠、濫殺無辜者,就地正法!以儆效尤!聽見沒有?”
“聽見了!”各級將官齊聲應諾,命令被一層層迅速傳達下去,士兵們臉上的嗜血狂熱在長官嚴厲的目光下迅速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克製的、執行任務的肅然。
紀律,是張家軍能走到今天的關鍵,更是此刻穩定人心、控製局麵的基石。
一隊隊士兵在軍官帶領下,目標明確地撲向城內最重要的戰略節點:
通往其他城門的交通要道被迅速控製,設置路障和哨卡。
巡撫衙門、布政使司衙門、按察使司衙門等重要官署被第一時間包圍、封鎖,防止重要官員逃逸或銷毀文書。
府庫、糧倉、武庫的位置早已被聽風司摸清,此刻由重兵看守,任何試圖靠近或哄搶者都被嚴厲驅散甚至格殺。
城中幾處屯兵點、兵營,在確認守軍已無鬥誌後,也被張家軍士兵迅速接管。
就在士兵們控製要衝的同時,另一項重要工作也在緊鑼密鼓地進行。
“安民!保境!”洪亮的喊聲在剛剛被張家軍控製的街道上響起。
一隊隊臂纏紅布、手持銅鑼的士兵,在軍官和文吏的帶領下,開始沿街宣告。
銅鑼敲響,吸引著那些躲在門窗縫隙後、驚惶不安窺視的百姓目光。
“張將軍有令!大軍入城,隻誅首惡,不擾良民!”
“各家各戶,緊閉門戶,不得外出!擅自上街者,以奸細論處!”
“所有潰兵、散勇,立刻放下兵器,原地跪降!投降者不殺!頑抗者,立斬不赦!”
“待秩序恢複,禁令自解!屆時開市,各安生業!”
“張家軍保境安民,絕不妄取民間一針一線!違令者,軍法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