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大夏王府議事廳。
九月六日的午後,張行端坐於上首,兵部尚書林勝武與聽風主事林勝文分列左右下首。
巨大的四川輿圖懸於一側,他的目光在北方的陝西與東方的湖廣之間反複逡巡。
隨後張行打破了沉默,聲音沉穩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水師之困,已成死結,東出夔門,圖謀湖廣,眼下是空中樓閣,而北取陝西……”
他微微一頓,手指重重敲在桌案上,“陝西連年大旱,赤地千裡,我軍若入陝,非但不能就地取糧,反要背上數百萬嗷嗷待哺饑民的重擔!
賑濟之糧,隻能靠四川千裡轉運,更要命的是,萬一明年我四川也遭了旱災,那便是內外交困,自掘墳墓!”
林勝武臉色凝重地點頭:“大王明鑒!陝西確是險途,然困守四川,坐待明廷緩過氣來四麵合圍,亦是死局。
這進退維穀之局,臣等苦思,尚無萬全之策,還請王上聖斷。”
張行沒有立刻回答,他站起身,踱了兩步,目光掃過肅立的林勝文:“勝文。”
“臣在!”林勝文立刻躬身應道。
“聽風在湖廣、雲貴,網絡鋪得如何了?”
“回大王,湖廣、雲貴主要府縣,皆有我明暗樁腳,大商巨賈,地方豪強,乃至部分……不那麼乾淨的官吏,皆有聯絡渠道。
傳遞消息,小規模輸送些緊俏物資,尚可辦到。”
“好!本王已有決斷!破此困局,雙管齊下!”
他首先看向林勝文,語速快而清晰:“勝文,聽風即刻啟動一項絕密要務!代號豐倉!
目標:不惜一切代價,動用所有渠道,從湖廣、雲貴,尤其是湖廣產糧大府,秘密、分散地購買糧食!記住,是秘密、分散!絕不可引起明廷警覺!”
林勝文精神一振:“臣明白!化整為零,多路並進!”
張行加重語氣,“路線務必隱秘,運糧關鍵節點,如各府城門、水路關隘、陸路哨卡……該打點的,給本王狠狠地砸錢!
蜀王府抄出的金山銀山,還有那些貪官汙吏搜刮的民脂民膏,是時候派上大用場了!
守門的兵丁、管事的吏員,乃至他們的上司!用銀子,用金子,給我把路砸開!告訴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有潑天的富貴!想必他們會做出抉擇!”
他盯著林勝文,目光如炬:“勝文,此事關乎我大夏未來國運!我隻問你,敢不敢接?能不能辦成?”
林勝文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決然與狠厲:“大王放心!臣以項上人頭擔保!聽風上下,必竭儘全力!
銀子開道湖廣雲貴的糧食,定能一粒粒,悄無聲息地流入四川境內大倉!若事有差池,臣提頭來見!”
他深知此任之重,也明白夏王賦予了他何等巨大的權力和資源。
“好!”張行讚許地點點頭,隨即轉向林勝武和整個戰略布局,“此乃其一,買糧囤糧!目的有二
其一,為最壞情況做準備——若來年四川也遭旱災,這些糧食就是我大夏渡過難關的救命糧!
其二,若天佑四川,風調雨順,那麼加上來年四川自身產出,兩地的糧食合力供應陝西一地的賑濟與軍需,壓力便大大減輕,不再是無法承受之重!這是為日後北進陝西,夯實地基!”
他話鋒一轉,帶著更深的思慮:“然,靠買糧,終非長久之計,更受製於人。天災無情,人力有時而窮!要真正破此困局,須從根子上著手!
故,孤決議設立一個新衙署,名曰:大夏研究院!
林勝武和林勝文都愣了一下,顯然對這個新名詞有些陌生。
張行解釋道:“此院不涉政務,專司鑽研!此院,便是彙聚天下巧思妙想、能工巧匠之地!為我大夏之根基,注入源源不斷的新力!”
他目光灼灼,充滿了對未來的期許:“研究院首務,便是農事!要他們網羅精通稼穡的老農、通曉各地物產的士子、善於總結記錄的文人!
首要之重,便是集中力量,選育、推廣能在旱地、坡地、貧瘠之地也能有較好收成的糧種!要耐旱!要抗病!更要產量高!
四川、陝西的田土,不能再靠天吃飯!這是本王給格物院的第一道死命令!”
林勝武眼中爆發出光彩,他瞬間明白了此策的深遠意義:
“大王聖明!此乃固本培元、澤被萬世之良策!若真能育出耐旱良種,則陝西旱魃之威,可減數分!我大夏根基,將穩如磐石!”
“正是此理!”張行重重一拍桌案,定下了方略,“是以,當下之策:
勝文!豐倉行動,由你全權負責!要錢給錢,要人給人!孤隻要結果——糧食,悄無聲息地運進四川境內!
研究院籌建事宜,亦由你協同巡撫衙門速辦!選址、招募人才、劃撥錢糧、明確章程,務必儘快運轉起來!農事研究,列為第一等要務!”
“至於船廠……”張行頓了一下,“維持現狀,繼續摸索。待格物院根基稍穩,或可吸納其中巧匠,共同參詳那炮船筋骨加固之法,此乃後話,暫且按下。”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窗外依舊豐饒的川西壩子,聲音沉穩而充滿力量:“買糧,解燃眉之急,穩未來之基;
研究,求根本之道,破天時之困。
雙策並行,以金帛開蜀道,以深謀種秦川!一年!我給你們一年時間!一年之後,囤糧豐足,良種初現,便是我大夏叩問關中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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