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愛同窗,因彼此相伴共學。此間種種,皆源於尊重二字。
識得此理,則見人問好、不擾他人、言語得體、行事有度,皆成自然,無需生硬套用繁文縟節。”
陳士奇沉默片刻,又拋出一個更尖銳的問題:“那麼,先生如何看待夏王廢黜禮部,而設教育部之舉?”
他緊盯著連勝之,想看看這位實踐新學的年輕人,會如何評價這顛覆性的變革。
連勝之並未回避,他望向學堂門口那塊嶄新的大夏直屬蒙學堂的牌子,平靜地說:“陳老,晚生鬥膽直言,過去的禮部……於天下蒼生而言,究竟何用?”
他語氣並無激烈,卻如重錘敲在陳士奇心上。
“禮部所製之禮,是朝廷之禮,是官員之禮,是維係廟堂尊卑秩序之禮。
它高高在上,離尋常百姓何其遙遠?它可曾教過販夫走卒如何待人接物?可曾讓田間老農知曉何為尊重?
禮部所重,是儀式,是規製,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森嚴壁壘,卻非那街頭巷尾、鄰裡之間,一個普通孩童該如何向長輩表達敬意!”
連勝之頓了頓,目光掃過那些蹦跳著融入街巷的孩子身影,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熱忱:
“而如今教育部所為,卻是讓適齡孩童,無論出身貴賤,必須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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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書,便能識字;識字,方能明理;明理,便能知義!
何為義?對父母孝,是義;
對師長敬,是義;
對朋友信,是義;
對弱小懷惻隱之心,亦是義!孩童在學堂之中,日複一日,耳濡目染,學習這些做人的根本道理,學習如何尊重他人,也尊重自己。
這禮,難道不是自然而然就學到了嗎?
一代人如此讀書明理,兩代人如此,代代相傳,整個華夏的禮,自然而然便在其中生根發芽,枝繁葉茂。
此等禮,發於人心,行於日常,浸潤於血脈。
老先生,您說,這比之那懸於雲端、隻服務於廟堂的禮部,哪個更有用?哪個更能真正澤被蒼生,重塑我華夏氣象?”
陳士奇如遭醍醐灌頂,怔在原地,久久無言,連勝之的話語,清晰而有力,直指核心。
禮部是空中樓閣,教育部卻在腳踏實地地播種,禮部維係的是等級秩序,教育部培育的卻是人之所以為人的根基——尊重與明理。
他腦海中再次浮現王小虎那乾淨利落的躬身禮,那聲清脆的先生好,還有夫人描述的鄰裡孩童的變化。
這一切,並非源於對禮不下庶人的僭越恐懼,而是源於一種新生的認知——我識得你,我尊重你,所以我問候你。
“禮在人心,不在典籍……”陳士奇喃喃自語,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夕陽的餘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陳士奇沒有再問下去,他隻是對著連勝之深深一揖: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連先生,受教了。”
他心中的那堵名為禮教的高牆,已然在王小虎的問候和連勝之的剖析中,轟然裂開了一道巨大的縫隙。
歸家的路上,孩童散儘後的街巷顯得格外安靜,陳士奇步履不再沉重,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迷茫與思索回到書房。
他習慣性地望向書架上那部厚重的《禮記》,曾經視若拱璧的經典,此刻在昏黃的暮色中,顯得那樣遙遠而模糊。
他緩緩伸出手,指尖拂過那冰冷的書本,卻終究沒有取下。窗外,晚風習習,仿佛帶來了新學堂裡,那屬於未來的朗朗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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