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令聽著次子那番對新政由衷的讚歎,又看著長子雖沉重卻終究承認大夏施政之能的剖白,心中那塊關於家族前路的巨石轟然落地。
他深吸一口氣,目光鎖住張繼業,鄭重道:
“繼業!大王信重,欲委你親衛統領之職,護衛王駕,掌王府安危!你,可願擔此重任?”
“親衛統領?!”張繼業瞬間呆立當場,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砸懵了腦袋,親衛統領!那是大王身邊最貼身的盾與劍,是心腹中的心腹!
他不過與大王一麵之緣,大王竟如此信他?沒有絲毫猶豫,他猛地挺直腰背,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父親!孩兒願意!萬死不辭!”
“好!”張令猛地一拍大腿,“這才是我張令的兒子!明日一早,為父便遣人稟報大王!午後去王府報到即可!”
“是!父親!”張繼業胸膛起伏,聲音洪亮。
而一旁的張繼宗,整個人僵在原地,親衛統領……大王竟將如此關乎生死的要職,交給了二弟?
這份信任,這份氣魄……完全超越了他對造反的刻板想象,看著弟弟那毫無保留、熱血沸騰的忠誠回應,再回想自己心中那點難以釋懷的忠義糾結,一股前所未有的複雜情緒狠狠攫住了他。
大夏……或許真的與那些史書上的草莽梟雄,全然不同?
豎日,午後陽光斜斜照進夏王府肅穆的回廊,張繼業一身嶄新的戎裝,步履帶著初擔重任的謹慎與昂揚,在侍衛引領下穿過重重門戶。
剛踏入親衛值守的院落,一個熟悉的身影便迎了上來——正是即將卸任的王振武。
王振武上下打量了張繼業一番,沒有寒暄客套,開門見山:“張統領,職責所在,無需我多言。
府內布防、輪值章程、大王起居習慣的要點,皆已詳細錄於冊中,稍後移交於你,另外唯有一事,”他頓了頓,語氣嚴肅,“你需親自任命一位副統領,此人選,務必慎之又慎,忠誠可靠為第一要義。”
張繼業立刻點頭:“末將明白!敢問王統領,原先的副統領……”
“他隨我同去第五鎮,任某一協副參將。”
隨後他拍了拍張繼業的肩甲,那力道沉穩而充滿托付,“張統領,在大夏,大王的安危便是天!這份擔子,如今……就交給你了!”
張繼業迎著那目光,胸膛挺得更高,沒有豪言壯語,隻有一句重逾千鈞的承諾:“王統領放心!繼業在,大王安!”
“好!”王振武再無多言,抱拳一禮,轉身大步離去。
稍頃,張繼業在偏殿見到了正埋首於案牘之間的張行,他深吸一口氣,聲音洪亮而清晰:“末將張繼業,奉命報到!”
張行抬起頭,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隨後拿起案頭一枚沉甸甸的玄鐵令牌,上麵刻著古樸的“夏王親衛統領”六字。
“張繼業,自今日起,你便是本王的親衛統領!這令牌,便是你的權柄與職責。本王的安危,大夏的周全,皆係你一身,望你不負此令,不負我望。”
張繼業伸出雙手,無比鄭重地接過那枚令牌,“末將張繼業,領命!必以性命護衛大王周全!”
令牌入手冰涼沉重,張繼業心中那點最後的不真實感終於落地,他抬起頭,眼中帶著年輕人特有的、難以抑製的困惑與激動:
“大王!末將……末將鬥膽!末將與大王僅一麵之緣,大王何以……何以如此信重?委以此等身家性命之所托?”這疑問憋在他心裡一路,此刻終於問了出來。
張行放下手中的筆,目光似乎穿透時光,回到了那個喧鬨的蜀香閣。
“從你伸出的第一筷開始,家宴之上,菜肴上桌,眾人心思各異。
你,是第一個動筷之人,卻非為己食。一筷佳肴,先奉於父母麵前;
再一筷美味,夾入你妻兒碗中,孝悌之心,顧念之情,發於自然,非刻意為之,此乃本性。”
他頓了頓,目光更深邃,“其後,你父言你對新政之認同,發自肺腑,本王信你父張令之忠耿,更信他識人之明。
本性純良,認同新政,又得你父這般柱石之臣的骨血……此三者,便是本王信你之基,親衛之職,首重者,非絕世武力,唯忠誠二字而已!”
張繼業隻覺得一股滾燙的熱流從心底直衝眼眶,那份信任,重如山嶽!
他喉頭滾動,所有的話語都哽在胸口,最終隻化作更深的躬身,將那枚令牌緊緊按在胸前鎧甲之上:
“大王……末將……明白了!末將此命,此心,皆屬大王!屬大夏!”
張行微微頷首,不再多言,目光已重新落回案頭的軍報之上。
張繼業會意,再次深深一禮,握著那枚令牌,悄無聲息卻步履堅定地退出了偏殿。
千裡之外,潼川州城,一處清雅的書房內,淡淡的墨香中,夾雜著幾分無奈與疼惜。
潼川富紳劉舉人,這位在大夏定鼎後積極配合新政的開明士紳,此刻正對著他最疼愛的幼女劉妍,苦口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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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兒啊,”劉舉人放下手中的茶盞,語氣帶著哄勸,“你再想想?這真是天大的機緣!多少人家求都求不來!你隻當去成都開開眼界,長長見識,有何不好?”
劉妍坐在窗邊的繡墩上,側著身子,手指無意識地絞著手中的帕子,秀氣的眉頭微蹙,聲音細若蚊呐,卻透著倔強。
“爹爹……您說的女兒都懂。可……可女兒連大王是方是圓、是善是惡都不知道,就這般……這般……”
她似乎難以啟齒,白皙的臉頰飛起兩抹紅暈,“……被人像選物件一樣送過去,成何體統?況且,千裡迢迢,人生地不熟,您又不陪我去……女兒心裡,實在害怕。”
劉舉人看著女兒那副又羞又怕的模樣,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他起身走到女兒身邊,溫和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傻丫頭!爹爹豈會害你?大王是何等人物?那是解蜀中倒懸、行仁政於萬民的明主!豈會是凶神惡煞之輩?
你去了,是應張知州之邀,名正言順,至於選不選得上……”他捋了捋胡須,眼中帶著過來人的通透與一絲狡黠,“那也得看緣分造化!
你怎知就一定能被大王另眼相看?全當去見識一番王城氣象,結交幾位閨中好友,有何損失?再說了——”
他語氣一轉,帶著安撫:“此行安全無虞!州尊李玉橫李大人亦會親自帶隊前往成都,州衙會派得力差役護送。
州尊大人為人端方持重,有他照應,你還有何不放心的?帶好翠兒侍女),就當去散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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