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三年仲春,洛陽城的牡丹開得正豔,皇城角樓的銅鈴在細雨中叮咚作響。出身南陽郡屠戶之家的何氏,踏著濕潤的青石磚邁入掖庭。她身上的素色襦裙洗得發白,卻難掩天生麗質,柳葉眉下一雙杏眼含情,膚若凝脂,唇不點而朱。掖庭令上下打量著眼前少女,見她脖頸處朱砂痣形似鳳鳥,不禁脫口而出:“此女有母儀天下之相!”彼時的漢靈帝正醉心於西園“裸遊館”的奇思妙想,聽聞新來的美人能歌善舞,立刻拋下手中的玉石棋盤,命小黃門舉著油紙傘,冒雨將人宣召至濯龍園。何氏立於九曲回廊之下,一曲《江南可采蓮》唱得纏綿悱惻,歌聲婉轉如黃鶯出穀,纖腰輕擺間羅裙翻飛,驚起滿池錦鯉。劉宏看得目不轉睛,當夜便賜下九子金步搖,椒房殿的燭火自此常亮至三更,六宮粉黛皆失顏色。
轉眼到了光和四年深秋,洛陽城梧桐葉落滿宮道。椒房殿內彌漫著濃重的艾草香氣,何貴人曆經兩日一夜的陣痛,終於誕下皇子劉辯。消息傳來,劉宏正在西園與十常侍玩“狗官”遊戲——將冠冕戴在犬首上逗樂,聽聞喜訊,竟打翻了案上的博山爐,香灰撒了滿地。他親自抱著尚在繈褓中的皇子繞著未央宮巡遊,沿途撒下金餅玉玨,還特意下詔赦免洛陽死囚。何貴人枕著金絲繡枕,望著窗外高懸的滿月,輕輕摩挲著腕間新得的羊脂玉鐲,她深知這鐲子不隻是皇帝的恩寵,更是自己命如懸絲的母親,在南陽老家對著屠案日夜祈禱換來的。為穩固地位,她暗中命心腹宮女在掖庭庫中挑選最華貴的綢緞,製成香囊分贈宦官;又重金賄賂皇後宮中的掌事宮女,將王美人每日的飲食起居摸得一清二楚。
光和三年十二月,冬至剛過,洛陽城銀裝素裹,朱雀門外的護城河結滿冰棱。劉宏在南宮嘉德殿舉行冊封大典,三十六名宮女手捧金冊玉印,何氏踏著綴滿珍珠的紅毯,鳳冠上的東珠映得她麵若朝霞。當皇後璽綬落入掌心時,她望著銅鏡中雍容華貴的自己,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恍惚間又想起初入宮時,掖庭令那句“鳳鳥棲梧”的讖語。與此同時,遠在潁川的何進接到詔書,他摩挲著腰間新換的錯金銅刀,連夜召集心腹商議。踏入洛陽那日,他特意讓百名甲士舉著繪有“何”字的赤色旌旗開道,在太尉袁逢的壽宴上,獻上的南陽美玉足有孩童頭顱大小;司空張溫西征歸來,他不僅備下接風酒宴,更從老家運來十壇三十年的杜康,將張溫灌得酩酊大醉。短短數月,何氏兄弟在朝堂上的勢力如日中天,連十常侍之首張讓,見了何進的馬車都要退避三舍。
成為皇後的何氏,本性漸漸顯露。椒房殿後苑的波斯貓日益增多,每隻貓頸間都掛著金鈴鐺。每當聽聞有嬪妃受寵,她便輕撫著貓毛,漫不經心道:“本宮的雪兒又淘氣了。”永和殿的王美人有孕後,何皇後表麵上送去安胎的東阿阿膠,暗中卻命太醫令程秉在藥裡摻了麝香。王美人誕下皇子劉協後血崩而亡那日,何皇後跪在劉宏腳下,哭得梨花帶雨:“陛下,臣妾日夜為姐姐誦經祈福,定是臣妾福薄,連累姐姐遭了天譴……”劉宏望著皇後哭得通紅的雙眼,終究將疑慮咽回腹中。
朝堂之上,何進與宦官集團的爭鬥愈發激烈。十常侍之首張讓為了製衡何進,攛掇劉宏設立西園八校尉,袁紹、曹操等世家子弟紛紛入局。西園校場每日金鼓震天,何進則在府中秘密訓練死士,兵器相撞聲徹夜不絕。而此時的漢靈帝,卻在西園建造千間裸遊館,命宮女們身披薄紗在流觴曲水中嬉戲,還突發奇想將狗戴上進賢冠,牽著它在朝堂上招搖過市。當司徒王允冒死進諫時,劉宏正把玩著從西域進貢的夜光杯,懶洋洋道:“愛卿且看,這狗兒戴冠,倒比某些大臣更知進退。”殊不知,外戚與宦官的爭鬥已如熊熊烈火,曾經輝煌的大漢江山,在這醉生夢死中漸漸走向末路,隻待黃巾起義的星火,便可將一切燃成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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