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建康城,法雲寺的鐘聲本該如往常般穿透晨霧,可今日卻被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斷。寺門前的石獅子被韁繩勒出深深的凹痕,劉子業騎著高頭大馬,帶著禁軍堵住了山門,他身後的侍衛手裡還攥著幾卷被撕碎的佛經——昨夜有僧人偷偷將他虐殺宮女的罪狀寫成經文,貼在宮門,氣得他連夜就要來“清剿這班禿驢”。
“陛下,請息怒。”住持慧深法師穿著洗得發白的袈裟,率領全寺僧人跪在山門前,晨露打濕了他們的僧袍,卻沒人敢動一下。慧深法師雙手合十,聲音平靜卻帶著力量,“佛法慈悲,陛下若能止惡行善,蒼生幸甚。”
“止惡行善?”劉子業從馬背上俯視著這群僧人,像看著一群螻蟻,“朕的惡行,輪得到你們這群隻會念經的禿驢來管?”他揚手將撕碎的佛經扔在地上,用靴底狠狠碾踩,“那貼經文的賤婢,是不是你們寺裡的人?”
慧深法師抬起頭,眼中沒有恐懼,隻有悲憫:“出家人不打誑語,此事與寺中無關。但陛下近來所為,確實有違天道——強搶民女、虐殺宗室、連孕婦都不放過,再這樣下去,恐遭天譴。”
“天譴?”劉子業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突然拔出腰間的彎刀,刀背拍在慧深法師的臉上,“朕就是天!朕的話就是天道!你們這些和尚,拿著百姓的香火錢,卻敢非議朕的是非,留著何用?”
他勒轉馬頭,對著禁軍吼道:“給朕燒!把這破廟連同裡麵的禿驢,全部燒成灰燼!”
“陛下不可!”慧深法師猛地撲上前,抱住劉子業的馬腿,“法雲寺是百年古刹,寺中還有數百僧眾,更有無數佛經瑰寶,求陛下開恩啊!”他身後的僧人也紛紛上前,有的跪在地上磕頭,有的試圖阻攔禁軍,卻被侍衛們用刀柄狠狠砸在頭上,鮮血順著僧人的臉頰流下,染紅了青灰色的石階。
劉子業一腳踹開慧深法師,老和尚重重摔在地上,胸口的袈裟被石尖劃破,露出嶙峋的肋骨。“開恩?”他冷笑一聲,“當年佛陀若敢擋朕的路,朕也照燒不誤!”
禁軍們早已得了命令,將早已準備好的火把扔向寺門。乾燥的木門瞬間燃起火焰,火舌舔舐著雕花的窗欞,很快蔓延到整個前殿。寺中的小沙彌們嚇得哭了起來,卻被年長的僧人護在身後,他們手捧佛經,跪在大雄寶殿前,口中念著“阿彌陀佛”,聲音在劈啪的燃燒聲中顯得格外微弱。
慧深法師看著熊熊烈火,忽然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殘破的袈裟,對著佛像深深一拜,然後轉身走向火海。“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他的聲音平靜得可怕,身影很快被吞沒在火光中。
有年輕的僧人想跟著衝進去,卻被慧深法師的弟子攔住:“師父是去求佛接引,我們要活著,要讓世人知道陛下的暴行!”可話音未落,禁軍就從四麵圍了上來,將所有僧人驅趕到大殿前的空地上,用繩索捆在一起。
火焰越來越旺,大雄寶殿的匾額“佛光普照”在火中扭曲變形,最後“哐當”一聲掉在地上,被燒成焦炭。佛像的金身被烈火烤得熔化,流淌在地上,像一灘灘金色的眼淚。寺中珍藏的貝葉經、菩提樹下的古碑、曆代高僧的舍利塔,都在這場大火中化為灰燼。
被捆住的僧人們看著這一切,有的放聲大哭,有的閉目念經,有的則對著劉子業的方向怒目而視。火舌終於舔到了他們的僧袍,起初隻是衣角冒煙,很快就燃起了熊熊大火。數百名僧人在火中掙紮,袈裟被燒得蜷曲,皮膚發出焦糊的氣味,他們的慘叫聲與誦經聲混雜在一起,聽得寺外的百姓紛紛垂淚,卻被禁軍用長矛指著,不敢靠近。
劉子業坐在山門外的臨時搭起的涼棚下,看著火光衝天,聽著僧人的慘叫,竟覺得十分悅耳。他命人端來酒肉,一邊吃喝一邊點評:“這火不夠旺,再添些柴!”
大火燒了整整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清晨才漸漸熄滅。曾經香煙繚繞的法雲寺,此刻隻剩下斷壁殘垣,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焦糊味,連飛過的烏鴉都不肯在此停留。地上的灰燼中,還能看到一些未燒儘的佛經殘片,和一些扭曲的骨骼。
百姓們趁著禁軍離開,偷偷來到寺前,有人對著廢墟焚香,有人撿起地上的骨灰,用布小心地包起來。一個曾在寺中受過戒的老婦人,看著滿地的狼藉,忽然對著皇宮的方向磕頭,聲音嘶啞:“佛祖啊,你看看吧,這昏君連你都敢燒,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
消息很快傳遍了建康城,百姓們私下裡議論紛紛,有人說“法雲寺的僧人是菩薩化身,被燒死是為了超度世人”,有人說“劉子業連佛祖都不敬,必遭報應”,更有人悄聲說:“連佛都容不下這樣的君主,看來這天下真的要變了。”
劉子業聽說後,氣得下令追查議論者,卻怎麼也查不完。那些話像野草一樣在民間瘋長,甚至傳到了軍隊裡,連禁軍士兵都開始偷偷拜佛,祈求“遠離暴君,平安度日”。
數日後,有人在法雲寺的廢墟上,偷偷立了一塊無字碑,碑前擺滿了百姓供奉的香火。每當夜幕降臨,就會有人來此燒紙,火光在廢墟中閃爍,像無數雙眼睛在看著皇宮的方向。
劉子業對此依舊不屑一顧,他命人將無字碑砸毀,卻擋不住百姓的口。當他在宮中飲酒作樂時,不知道那些被燒死的僧人的冤魂,早已化作了百姓心中的怒火,這怒火越燒越旺,終將把他這頭惡獸,連同他的王朝,一起焚燒殆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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