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三年的上元節,紫禁城的宮燈尚未熄滅,一份措辭淩厲的詔書已從乾清宮發出,如驚雷般炸響在京城上空——朱厚熜正式下旨,追尊生父興獻王朱佑杬為“皇考恭穆獻皇帝”,生母蔣氏為“聖母章聖皇太後”。詔書末尾那方鮮紅的“皇帝之寶”玉璽印,仿佛在宣示著一場權力更迭的終局。
詔書抵達內閣時,楊廷和正對著一幅《大明疆域圖》出神。這位輔佐過三朝天子的老臣,指尖在安陸的位置摩挲良久,忽然將詔書狠狠摔在案上。紫檀木的鎮紙被震得跳起,硯台裡的墨汁潑濺在“皇考”二字上,暈開一片漆黑。“豎子不足與謀!”他氣得渾身發抖,當即寫下辭呈,連同曆任皇帝賞賜的玉帶、蟒袍一起堆在文淵閣外,以示“寧死不奉詔”的決絕。
消息傳開,朝堂頓時陷入混亂。禮部尚書毛澄帶著三十六名部僚跪在金水橋南,每人頭頂都頂著一份彈劾張璁、桂萼的奏疏,聲言“若陛下執意逆天,臣等願效仿海瑞屍諫”。翰林院的編修們則聚集在史館,將《明實錄》中關於藩王入繼的記載抄錄成冊,試圖用祖宗成法倒逼天子收回成命。最令人震驚的是,英國公張懋竟捧著開國功臣的鐵券入宮,跪在午門前泣血陳詞:“高皇帝定下的規矩,豈能說改就改?”
麵對這場席卷朝野的抗議,朱厚熜卻顯得異常平靜。他在文華殿召見張璁時,特意讓內侍將那些堆積如山的辭呈抬到殿中。“楊閣老說朕‘忘本’,”少年天子用金簪挑起一份辭呈,目光掃過上麵“國本動搖”的字樣,忽然笑了,“他們忘了,朕的‘本’,既是朱家血脈,更是天下蒼生。”張璁躬身道:“陛下推行大禮,正是要讓天下人知道,忠孝本為一體。”朱厚熜點點頭,從袖中取出一份新的任命名單:“桂萼升任吏部左侍郎,席書執掌禮部,你且看這些人,能否替朕穩住局麵?”
這場對峙很快升級為激烈的博弈。楊廷和的辭呈遞上三日,朱厚熜不僅不挽留,反而下旨“準楊廷和致仕,賜金帛還鄉”,隨即提拔張璁為禮部尚書,入主內閣。這一舉動讓老臣們措手不及,戶部尚書石珤當即效仿楊廷和,帶著六部堂官集體請辭。朱厚熜看著那份聯名辭呈,忽然在禦案上重重一拍:“六部尚書空缺,自有天下英才填補!”他隨即下旨,命夏言暫代戶部侍郎,桂萼兼管刑部事務,將那些支持自己的官員迅速安插到關鍵崗位。
更令人咋舌的是,當南京吏部尚書喬宇率領十三道禦史彈劾張璁“惑主亂政”時,朱厚熜竟命錦衣衛將為首的禦史廷杖三十,枷號於都察院門前。血肉模糊的場麵震懾了許多觀望者,那些原本躍躍欲試的官員,見天子動了真格,紛紛收斂了反對的聲浪。而對於那些以辭官相逼的老臣,朱厚熜更是毫不留情——吏部尚書王瓊剛遞上辭呈,第二天就被命“即刻離京,不得延誤”;工部尚書趙璜想借治理黃河的功績施壓,卻被直接調往南京任閒職。
這場拉鋸戰在初夏時節迎來了轉折。朱厚熜借著為生父修建皇陵的契機,命夏言前往安陸勘察陵址。夏言臨行前,天子特意將一柄祖傳的玉如意交給他:“這柄如意,是太祖皇帝賞賜給興獻王的,你帶它回去,告訴鄉親們,朕沒有忘本。”消息傳到京城,那些反對的聲音漸漸微弱——人們意識到,這位年輕的皇帝不僅有強硬的手腕,更有穩固的後方,安陸的皇陵一旦建成,“皇考”的名分便再無動搖的可能。
七月中旬,當夏言帶回陵址圖紙,奏請“依天子規格營建顯陵”時,朝堂上已無人再敢公開反對。楊廷和的門生故吏見老帥失勢,紛紛改換門庭,有的甚至主動向張璁、夏言示好。那位曾捧著鐵券哭諫的英國公張懋,也在一次家宴後悄然入宮,向朱厚熜獻上了一幅《中興圖》,算是默認了既成事實。
嘉靖三年九月,顯陵破土動工的消息傳遍天下。朱厚熜站在奉先殿,望著生父的神主被請入太廟偏殿,忽然露出了久違的笑容。這場持續三年的大禮議之爭,終於以他的勝利告終。當他在早朝時宣布“今後朝政,悉由朕親斷”,階下的官員們紛紛叩首,聲音裡少了往日的敷衍,多了幾分敬畏。
退朝後,朱厚熜獨自登上角樓,望著秋日裡澄澈的天空。他知道,這場勝利隻是開始,朝堂上的暗流依然湧動,邊疆的烽火尚未平息,民間的疾苦還需安撫。但此刻,他握緊了手中的玉圭,心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堅定。這位年輕的皇帝,終於在大明的朝堂上,樹立起屬於自己的權威,讓天下人見識到了他的決心與魄力,也為他日後執掌朝政,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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