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瑞複官後,提著一盞油燈,一頭紮進了堆積如山的內庫賬冊裡。那些被灰塵覆蓋的卷宗,記錄著多年來“采辦仙藥”“修建道觀”的每一筆開銷,也藏著嚴嵩黨羽蠶食國庫的秘密。他逐頁核對,逐筆比對,指尖在泛黃的紙頁上劃過,時常因發現驚人的虧空而緊握拳頭,指節泛白。
這日清晨,當最後一本賬冊被翻開時,海瑞的眼睛驟然睜大。賬冊上用蠅頭小楷記錄著江南七省每年的賦稅數目,而旁邊用朱砂標注的“仙藥采辦”額度,竟占了賦稅總額的三成!更令人發指的是,這些銀兩的去向並非藥鋪或產地,而是指向了嚴嵩在江西老家的私窯。他猛地將賬冊合上,紙張摩擦的聲響在寂靜的庫房裡格外刺耳——原來這些年,百姓的血汗錢,竟被嚴嵩以修仙的名義,源源不斷地流入了自家腰包。
海瑞抱著賬冊,快步衝出庫房,直奔西苑。此時的朱厚熜正站在丹爐前,看著新煉的“九轉金丹”被投入火中。自丹爐爆炸後,他對丹藥的態度愈發複雜,既想割舍又難舍執念,隻能用這種方式自我掙紮。火苗舔舐著金色的丹丸,將其燒成一團灰燼,飄落在地。
“陛下!”海瑞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憤怒,打斷了朱厚熜的沉思。他將賬冊高舉過頭頂,“臣查核內庫,發現嚴嵩借‘采辦仙藥’之名,私吞江南七省三成賦稅,轉入其私窯!”
朱厚熜緩緩轉過身,目光落在賬冊上。當他看清那些觸目驚心的數字,看清每一筆“仙藥開銷”背後的貪汙軌跡時,臉色一點點變得鐵青。他想起自己為了修仙,對嚴嵩的請求幾乎有求必應;想起百姓因賦稅繁重而流離失所;想起海瑞血書上的“天下因修仙而困”……再看看丹爐中那堆毫無用處的灰燼,一股難以遏製的怒火直衝頭頂。
“朕養你們,是讓你們吸百姓的血來煉這廢鐵嗎!”朱厚熜猛地抓起身邊的煉丹爐,用儘全身力氣砸向牆壁。青銅爐體撞在牆上,發出一聲巨響,碎裂的瓷片與殘留的丹砂四濺,在潔白的牆壁上劃出一道道猙獰的痕跡。他指著門外,聲音因憤怒而嘶啞:“傳朕旨意!將嚴嵩革職查辦,抄沒家產!”
旨意一下,朝野震動。錦衣衛如狼似虎地衝入嚴嵩府第,從地窖到密室,搜出的金銀珠寶、古玩字畫堆積如山。光是黃金,就裝了整整八十個大箱子。當這些黃金被運到紫禁城時,按照海瑞的提議,全部倒在太和殿的廣場上,竟鋪滿了半個太和殿的地麵,在陽光下閃爍著刺眼的光芒。
百姓們聞訊趕來,圍在宮牆外遠遠觀望,看著那片象征著貪腐的金色,無不拍手稱快。有人想起被嚴嵩黨羽迫害的親人,忍不住失聲痛哭;有人高聲歡呼,喊著“蒼天有眼”。而嚴嵩則被戴上枷鎖,從那片黃金旁走過,曾經不可一世的“嚴相”,此刻形容枯槁,眼神空洞,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囂張。
朱厚熜站在觀星台上,聽著宮外傳來的歡呼聲,又看了看太和殿廣場上那片金色,心中五味雜陳。他知道,嚴嵩的倒台,不僅僅是清除了一個奸臣,更是對自己多年來沉迷修仙的一記響亮耳光。那些黃金,是百姓的血汗,是江山的根基,卻被自己親手縱容的貪官據為己有。
丹爐的碎片還散落在地上,像一個破碎的幻夢。朱厚熜深吸一口氣,轉身對太監說:“將所有煉丹的器具,全部銷毀。”他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決絕。或許,從這一刻起,他才真正明白,治理天下,靠的不是丹藥,而是民心;鞏固江山,憑的不是修仙,而是勤政。
嚴嵩倒台的消息,像一陣清風,吹散了籠罩在明朝朝堂上的部分陰霾。雖然朱厚熜多年的沉迷留下了諸多隱患,但這場反腐風暴,終究為這個搖搖欲墜的王朝,帶來了一絲重整旗鼓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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