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十二年的夏初,建康城的暑氣已悄然彌漫,可紫極殿內卻依舊寒氣森森。劉裕躺在禦榻上,原本還算紅潤的麵色,如今已變得蠟黃如紙,連呼吸都帶著沉重的喘息。太醫們一次次診脈後,那欲言又止的神情,讓劉裕心中再清楚不過——自己的時日,已經不多了。
他渾濁的目光掃過殿內,看著窗外搖曳的梧桐葉,心中最牽掛的,仍是太子劉義符。這些日子,儲位之爭的暗流他雖無力乾預,卻也聽得真切。劉義真被打壓得幾乎無還手之力,劉義符看似占了上風,可那頑劣的性子,若無人好好輔佐,將來如何能撐起劉宋這江山?想到這裡,劉裕費力地抬了抬手,對著身旁的近侍低聲道:“傳……傳徐羨之、傅亮、謝晦、檀道濟……速來見朕。”
近侍不敢耽擱,連忙躬身退下,快步去傳旨。不多時,四位重臣便踏著沉重的步伐走進殿內。徐羨之身著藏青色朝服,腰束玉帶,雖麵帶憂色,卻難掩眼中的沉穩;傅亮手持象牙笏板,神色恭敬,目光卻悄悄掠過禦榻,觀察著劉裕的氣色;謝晦剛從荊州調回不久,身上還帶著一絲旅途的風塵,他站在角落,眼神複雜——既有著對劉裕病情的擔憂,也有著被調離權力中心的失落;檀道濟一身戎裝未卸,鎧甲上的銅扣在燭火下泛著冷光,他剛從禁軍大營趕來,臉上還帶著幾分肅殺之氣。
四人走到禦榻前,齊齊跪下,齊聲奏道:“臣等參見陛下,陛下龍體安康否?”
劉裕聽到聲音,緩緩轉動眼珠,看向四人,嘴唇動了動,聲音微弱卻清晰:“眾卿……平身吧。”待四人起身,他又喘了口氣,繼續說道:“朕……朕知自己大限將至,今日召你們來,是有一事……相托。”
徐羨之連忙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有何吩咐,臣等萬死不辭。”
劉裕的目光落在徐羨之身上,又依次掃過傅亮、謝晦、檀道濟,語氣帶著一絲懇切:“太子義符……年紀尚輕,性子頑劣,不懂朝政艱難。朕百年之後,江山社稷……便要托付給你們四人了。你們皆是朕的肱股之臣,隨朕南征北戰,立下無數功勳,朕信得過你們。”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呼吸愈發急促,近侍連忙上前,輕輕為他順了順氣。劉裕緩了緩,又道:“朕隻望你們……能儘心輔佐太子,教他如何治國理政,如何安撫百姓,如何抵禦外侮。若太子有做得不對之處,你們要多勸誡,多引導,莫讓他走上歧途,莫讓朕辛苦打下的江山……毀於一旦。”
傅亮聽到這話,眼中泛起一絲淚光,連忙跪下,哽咽道:“陛下放心,臣等定當竭儘所能,輔佐太子,守護大宋江山,絕不負陛下厚望!”
謝晦也隨之跪下,語氣堅定:“臣雖曾有過過失,卻從未敢忘陛下恩情。日後定當以國事為重,輔佐太子,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檀道濟雖不善言辭,卻也單膝跪地,雙手抱拳道:“臣掌禁軍,定當護太子周全,護京城安寧,誰敢有異心,臣定斬不饒!”
徐羨之是四人之首,他最後跪下,對著劉裕深深一拜:“陛下,臣等四人在此立誓,此生定當同心同德,輔佐太子劉義符,恪守臣節,不謀私利,不結黨羽,若有違背,天誅地滅!”
劉裕看著四人跪地起誓的模樣,渾濁的眼中泛起一絲欣慰的光芒。他費力地抬起手,似乎想觸碰四人,卻終究無力落下,隻能低聲道:“好……好……有你們這句話,朕……朕便放心了。”說完,他便像泄了氣一般,癱倒在禦榻上,眼神漸漸變得渙散,隻有口中還在喃喃低語:“護好……太子……護好……江山……”
殿內一片寂靜,隻有劉裕微弱的呼吸聲和燭火燃燒的劈啪聲。四位重臣跪在地上,久久沒有起身,他們看著禦榻上氣息奄奄的劉裕,心中既有對這位開國皇帝的不舍,也有對未來輔佐新君的沉重責任感。他們知道,劉裕的囑托,不僅是一份信任,更是一副沉甸甸的擔子。從這一刻起,他們四人的命運,便與劉義符,與整個劉宋王朝,緊緊地綁在了一起。
而此時的東宮,劉義符還不知父皇已為他安排好身後事,依舊在與宮人嬉戲打鬨。他或許從未想過,父皇駕崩後,等待他的,不僅是至高無上的皇位,還有朝堂上複雜的權力紛爭,以及四位輔政大臣手中那既能輔佐他、也能製約他的權力。這場看似平穩的權力交接,實則早已埋下了動蕩的種子。
喜歡奇葩皇帝合集請大家收藏:()奇葩皇帝合集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