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187年甲寅年),這一年冬天,呂後想封呂家的人為王,就找來右丞相王陵商量。王陵說:“當年漢高祖劉邦殺白馬立下盟約,說‘不是劉家的人不能封王,誰違反,天下人一起討伐他’。現在您要封呂家人為王,這不符合當年的約定啊!”呂後聽了很不高興,又去問左丞相陳平、太尉周勃。這兩人說:“高祖平定天下後,封劉家子弟為王;現在太後您掌管朝政,封呂家人為王,也沒什麼不行的。”呂後一聽,這才滿意地散了朝。
王陵事後把陳平、周勃拉到一邊,生氣地指責道:“當初咱們一起和高祖歃血盟誓,你們難道不在場嗎?現在高祖去世了,太後一個女人掌權,想封呂家人為王,你們卻為了討好太後背棄盟約,以後有什麼臉去地下見高祖?”陳平、周勃卻回答:“要說在朝堂上直接反駁太後,我們不如你;但要是說到保住劉家江山,確定劉氏子孫的地位,你就不如我們了。”王陵一時也不知道怎麼反駁。
到了十一月甲子日,呂後找了個由頭,讓王陵去做皇帝的太傅,實際上是把他丞相的權力給奪了。王陵氣得稱病回家,不再上朝。呂後順勢提拔左丞相陳平做右丞相,又讓辟陽侯審食其當左丞相。不過這個左丞相不用處理朝政,主要負責監管皇宮裡的事,權力就跟郎中令差不多。因為審食其一直很受呂後寵信,所以朝廷大事很多都由他說了算。呂後還因為之前趙堯給趙隱王出主意的事懷恨在心,找了個罪名處罰了趙堯。又因為上黨郡守任敖以前做沛縣獄吏時,曾幫過呂後的忙,就提拔他做了禦史大夫。呂後還追封自己的父親臨泗侯呂公為宣王,哥哥周呂令武侯呂澤為悼武王,為接下來封呂家人為王做鋪墊。
這一年春天正月,朝廷廢除了“滅三族”和“妖言罪”的法令。夏天四月,魯元公主去世。呂後封公主的兒子張偃為魯王,給公主追諡號為魯元太後。
辛卯日,呂後又封了幾個她名義上的孫子:劉山為襄城侯,劉朝為軹侯,劉武為壺關侯。
呂後一心想封呂家人為王,於是先封了幾個名義上是漢惠帝兒子的人為王:劉強為淮陽王,劉不疑為恒山王。之後她讓大謁者張釋暗示大臣們奏請封呂家人。大臣們明白了意思,就奏請封悼武王呂澤的長子酈侯呂台為呂王,還把齊國的濟南郡劃出來,作為呂國的封地。
五月丙申日,趙王宮裡的叢台失火。到了秋天,桃樹、李樹居然反常地開花了。
公元前186年乙卯年),這一年冬天十一月,呂台去世,諡號為肅王。
春天正月乙卯日,發生了地震,羌道和武都道還出現了山體崩塌。夏天五月丙申日,呂後封楚元王的兒子劉郢客為上邳侯,齊悼惠王的兒子劉章為朱虛侯,還讓劉章入宮擔任護衛。為了拉攏他,把呂祿的女兒嫁給了劉章。
六月丙戌日,出現了日食。秋天七月,恒山王劉不疑去世。這一年,朝廷開始鑄造八銖重的錢幣。
癸醜日,呂後立襄城侯劉山為恒山王,還給他改名叫劉義。
公元前185年丙辰年),夏天,長江和漢水發大水,衝毀了四千多戶人家。秋天,白天居然能看見星星。接著,伊水和洛水也泛濫,衝毀了一千六百多家;汝水泛濫,衝毀了八百多家。
公元前184年丁巳年),春天二月癸未日,呂後封了另一個名義上的孫子劉太為昌平侯。夏天四月丙申日,呂後封自己的妹妹呂媭為臨光侯,這可是曆史上少有的女性封侯。
小皇帝漸漸長大,知道自己不是皇後親生的,就氣呼呼地說:“皇後怎麼能殺了我親娘,還把我當她兒子!等我長大了,一定要報仇!”呂後聽說後,把小皇帝關在永巷,對外宣稱皇帝生病了,誰都不許見他。接著,呂後對大臣們說:“皇帝病了這麼久也不好,神誌不清,沒法治理天下,得換個人當皇帝。”大臣們隻好順從地說:“太後這麼做都是為了天下百姓,為了保住劉家的江山社稷,我們聽您的安排!”於是,小皇帝被廢,最後被呂後暗中殺害。五月丙辰日,呂後立恒山王劉義為皇帝,改名叫劉弘。因為是呂後掌權,所以新皇帝登基也不重新算元年。同時,呂後又封軹侯劉朝為恒山王。
這一年,平陽侯曹窋被任命為禦史大夫。有關部門建議禁止和南越進行貿易,不賣給他們鐵器。南越王趙佗很生氣,說:“高祖在世時,和我友好往來,互通貿易。現在呂後聽信小人讒言,把我們當外人,斷了貿易往來,這肯定是長沙王出的主意,他就想借著朝廷的力量滅了我,好吞並南越給自己邀功!”
公元前183年戊午年),春天,趙佗乾脆自稱南越武帝,還發兵攻打長沙國,打下了好幾個縣才退兵。秋天八月,淮陽王劉強去世,呂後封壺關侯劉武為淮陽王。九月,朝廷從河東、上黨調騎兵駐守北地。這一年,還開始實行戍卒每年輪換的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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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182年己未年),冬天十月,呂後因為呂王呂嘉驕橫放肆,把他廢了。十一月,立呂台的弟弟呂產為呂王。春天,又出現了白天能看見星星的怪事。夏天四月丁酉日,朝廷大赦天下。呂後封朱虛侯劉章的弟弟劉興居為東牟侯,也讓他入宮當護衛。這一年,匈奴侵犯狄道,攻打阿陽。朝廷還開始鑄造五分錢。宣平侯張敖去世,諡號為魯元王。
公元前181年庚申年),冬天十二月,匈奴又來侵犯狄道,搶走了兩千多人。春天正月,呂後把趙幽王劉友召到長安。劉友娶了呂家的女兒做王後,卻不喜歡她,偏愛其他姬妾。呂家女兒一氣之下,跑去跟呂後告狀:“趙王說‘呂家人憑什麼封王!等太後去世,我一定收拾他們’。”呂後聽了大怒,把趙王召來後,就把他軟禁在府裡,不見他,還讓人圍住府邸,不給飯吃。有的大臣偷偷給趙王送吃的,馬上就被抓起來治罪。丁醜日,趙王被活活餓死,最後隻能按照平民的禮儀,埋在長安的百姓墓地旁邊。
己醜日,發生了日食,白天變得漆黑一片。呂後心裡發慌,跟身邊人說:“這是衝我來的!”
二月,呂後把梁王劉恢改封為趙王,呂王呂產改封為梁王。不過呂產沒去梁國上任,而是留在長安做皇帝的太傅。
秋天七月丁巳日,呂後立平昌侯劉太為濟川王。呂媭的女兒嫁給了將軍、營陵侯劉澤。劉澤是漢高祖劉邦的遠房堂兄。齊國人田生勸大謁者張卿說:“現在封呂家人為王,大臣們心裡還有些不服。營陵侯劉澤是劉家輩分最高的,要是您能勸太後封他為王,呂氏的地位就更穩固了。”張卿把這話告訴呂後,呂後覺得有道理,就把齊國的琅邪郡劃出來,封劉澤為琅邪王。
趙王劉恢被改封到趙國後,心裡一直悶悶不樂。呂後把呂產的女兒許配給他當王後,王後帶來的隨從全是呂家的人。這些人在王府裡獨攬大權,還偷偷監視趙王,搞得他一點自由都沒有。後來,趙王有個寵愛的姬妾,被王後派人用毒酒害死了。六月,趙王實在受不了這種悲憤,選擇自殺。呂後聽說後,覺得趙王為了個女人就不顧國家大事,連他的繼承人也一並廢了。
那時候,呂家的人在朝廷裡獨斷專行。朱虛侯劉章才二十歲,力氣大、膽子也大,看劉家的人沒實權,心裡特彆窩火。有一次,劉章陪呂後參加宴會,呂後讓他負責行酒令。劉章主動說:“我家世代為將,請允許我按軍法來行酒令。”呂後答應了。酒喝到興頭上,劉章又請求唱《耕田歌》,呂後也同意了。劉章唱道:“深耕土地,密播種子,苗要稀疏;不是好苗,統統鋤去!”這話明著說種地,實際是在暗指呂家不該掌權,呂後聽了,臉色一沉,沒說話。過了一會兒,一個呂家子弟喝醉了,想溜出去不喝酒,劉章追上去,拔劍就把人殺了,回來報告說:“有個逃酒的,我按軍法把他斬了!”呂後和身邊的人都嚇了一跳,但之前已經答應他按軍法處置,也沒法治他的罪,隻好草草散了宴。從這以後,呂家的人都怕劉章,連大臣們也開始依靠他,劉家的勢力漸漸變強。
陳平一直擔心呂家勢力太大,自己又沒能力製衡,害怕惹禍上身。有一天,他正獨自在家發愁,陸賈直接進門坐下,陳平都沒注意到。陸賈問:“您在想什麼這麼入神?”陳平說:“你猜猜我在愁啥?”陸賈說:“您已經大富大貴,沒什麼物質上的追求了,現在發愁,不過是擔心呂家和小皇帝罷了。”陳平說:“沒錯!那該怎麼辦?”陸賈說:“天下太平的時候,關鍵在丞相;天下不安定,關鍵在將軍。將相要是能齊心協力,士人就會歸附。就算天下大亂,權力也不會分散。為了保住劉家江山,關鍵就在您和周勃手裡。我一直想跟周勃說,但他總跟我開玩笑,不把我的話當回事。您為啥不主動和周勃搞好關係,結成同盟呢?”接著,陸賈還給陳平出了好幾條對付呂家的計策。陳平照做,拿五百金給周勃祝壽,擺下豐盛的酒宴款待他;周勃也禮尚往來。兩人從此緊密聯合,呂家的勢力慢慢就衰落了。陳平為了感謝陸賈,送了他一百個奴婢、五十輛車馬和五百萬錢,當日常開銷。
呂後派人告訴代王劉恒,想把他改封到趙國。劉恒推辭了,說願意守在代國邊境。呂後隻好立自己侄子呂祿為趙王,還追尊呂祿的父親建成康侯呂釋之為趙昭王。
九月,燕靈王劉建去世,他有個美人生的兒子,被呂後派人殺了,燕國的封國也被取消。呂後又派隆慮侯周灶帶兵去攻打南越。
公元前180年辛酉年),這一年冬天十月辛醜日,呂後封呂肅王呂台的兒子東平侯呂通為燕王,還封呂通的弟弟呂莊為東平侯。
三月,呂後去祭祀,回宮路過軹道時,突然看到一隻像黑犬的東西,撲上來咬她的腋窩,眨眼又不見了。找人占卜,說是趙王劉如意的鬼魂在作怪。從那以後,呂後腋窩的傷就一直沒好,還落下病根。呂後心疼外孫魯王張偃年紀小又沒依靠,夏天四月丁酉日,封張敖以前姬妾生的兩個兒子,張侈為新都侯,張壽為樂昌侯,讓他們輔佐張偃。又封太監張釋為建陵侯,算是獎賞他之前勸說大臣封呂家人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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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長江、漢水發大水,衝毀了一萬多戶人家。
秋天七月,呂後病得很重,她任命趙王呂祿為上將軍,掌管北軍;呂王呂產掌管南軍。臨死前,呂後告誡呂產、呂祿:“咱們呂家封王,大臣們心裡不服。我死後,皇帝還小,大臣們恐怕要鬨事。你們一定要牢牢掌握軍隊,守住皇宮,千萬不能出去送喪,彆被人算計了!”辛巳日,呂後去世,留下遺詔:大赦天下,任命呂產為相國,還讓呂祿的女兒做皇後。呂後下葬後,左丞相審食其被任命為皇帝的太傅。
呂家的人想造反,但又害怕周勃、灌嬰這些大臣,一直沒敢動手。朱虛侯劉章因為妻子是呂祿的女兒,知道了呂家的陰謀,就偷偷派人告訴哥哥齊王劉襄,讓他發兵西進,自己和弟弟東牟侯劉興居在長安做內應,打算滅掉呂家,立齊王當皇帝。齊王就和舅舅駟鈞、郎中令祝午、中尉魏勃商量著起兵。齊國的丞相召平不同意。八月丙午日,齊王想派人殺了召平,召平得到消息,先派兵把王宮圍住了。魏勃騙召平說:“大王想發兵,但沒有朝廷的虎符。您圍住王宮是對的,我願意替您帶兵保護大王。”召平信以為真。結果魏勃拿到兵權後,立刻調兵圍住丞相府,召平走投無路,隻好自殺。
這下齊王順利掌權,任命駟鈞為丞相,魏勃為將軍,祝午為內史,征調了全國的軍隊。他派祝午去騙琅邪王劉澤:“呂家造反,齊王發兵想西進平叛。齊王覺得自己年輕,不懂軍事,想把齊國托付給您。您是高祖時期的老將,求您趕緊到臨淄,和齊王商量大事。”劉澤信以為真,急急忙忙往西去見齊王。齊王趁機把他扣下,又讓祝午把琅邪國的軍隊全部征調過來,歸自己指揮。劉澤對齊王說:“大王您是高祖的嫡長孫,本來就該當皇帝。現在大臣們還在猶豫立誰,我在劉家輩分最高,大臣們肯定等著我去拿主意。您把我扣在這裡也沒用,不如讓我進長安,幫您謀劃。”齊王覺得有道理,就準備好車馬送劉澤走。劉澤一走,齊王馬上發兵西進,攻打濟南郡,還寫信給其他諸侯王,列舉呂家的罪狀,說要起兵討伐。
相國呂產等人聽說後,派潁陰侯灌嬰帶兵去攻打齊王。灌嬰走到滎陽,心裡盤算:“呂家在關中掌握兵權,想篡奪劉家天下。我要是打敗齊王回去複命,不就等於幫呂家壯大勢力嗎?”於是,他把軍隊駐紮在滎陽,派人聯係齊王和其他諸侯,商量等呂家動手,就一起消滅他們。齊王得到消息,也把軍隊撤回齊國西部邊境,等待時機。
呂祿、呂產想造反,可對內害怕周勃、劉章這些人,對外忌憚齊國、楚國的軍隊,又擔心灌嬰倒戈。他們想等灌嬰和齊王的軍隊打起來再動手,一直猶豫不決。當時,濟川王劉太、淮陽王劉武、常山王劉朝和魯王張偃都年紀小,還沒去封國,留在長安;趙王呂祿、梁王呂產分彆掌管南軍、北軍,朝廷上下全是呂家的勢力。大臣們都提心吊膽,生怕丟了性命。太尉周勃手裡沒有兵權。曲周侯酈商年老多病,他兒子酈寄和呂祿關係很好。周勃就和丞相陳平商量,派人劫持酈商,逼他兒子酈寄去騙呂祿:“高祖和呂後一起打下天下,劉家封了九個王,呂家封了三個王,這都是大臣們商量決定的,也通告了諸侯,大家都覺得沒問題。現在太後去世,皇帝還小,您戴著趙王的印璽,不趕緊回封國守著,卻當什麼上將軍,帶兵留在長安,這不是讓大臣和諸侯起疑心嗎?您不如把將印交出來,把軍隊交給太尉,再讓梁王交出相國印,和大臣們盟誓後回封國。這樣齊王肯定退兵,大臣們也安心,您就能在自己的封地裡高枕無憂,這可是萬世的好事啊!”
呂祿信以為真,打算交出兵權。他派人去征求呂產和呂家老一輩人的意見,有人覺得行,有人覺得不行,還是沒拿定主意。呂祿特彆信任酈寄,有一次和他出去打獵,順路去看姑姑呂媭。呂媭一看就火了:“你身為將軍卻拋下軍隊,呂家這下要完了!”說完,把家裡的珠寶玉器全扔到堂下,說:“還守著這些東西給誰用!”
九月庚申日清晨,平陽侯曹窋代理禦史大夫,去見呂產商量事情。這時,郎中令賈壽從齊國出使回來,一見到呂產就急得直跺腳:“您不早點回封國,現在想走也走不了啦!”接著,把灌嬰和齊、楚聯合要滅呂家的事全說了,還催呂產趕緊進宮。曹窋聽到這些話,趕緊跑去告訴陳平、周勃。周勃想進北軍控製兵權,卻進不去。襄平侯紀通掌管符節,就假傳聖旨,讓周勃進了北軍。周勃又派酈寄和典客劉揭去勸呂祿:“皇帝讓太尉掌管北軍,讓您回封國。趕緊交出將印,離開長安,不然大禍臨頭!”呂祿覺得酈寄不會騙自己,就解下將印交給典客,把軍隊也交給了周勃。
周勃一進北軍,呂祿已經走了。他站在軍門口,對士兵們下令:“支持呂家的,露出右臂;支持劉家的,露出左臂!”士兵們全都露出左臂,周勃就這樣掌握了北軍。但南軍還在呂家手裡。陳平趕緊叫來朱虛侯劉章幫忙,周勃讓劉章守住軍門,又讓平陽侯去告訴衛尉:“彆讓呂產進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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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產還不知道呂祿已經丟了北軍,他進未央宮想發動叛亂,到了殿門,被攔住進不去,隻能在外麵來回打轉。平陽侯擔心擋不住呂產,跑去給周勃報信。周勃也怕一時拿不下呂家,沒敢公開說要殺他們,就對劉章說:“快進宮保護皇帝!”劉章請求帶兵,周勃給了他一千多人。劉章衝進未央宮,在院子裡撞見呂產。這時天色將晚,劉章帶人就打,呂產嚇得轉身就跑。偏偏這時大風驟起,呂產的隨從們被風吹得亂了陣腳,沒人敢抵抗。劉章緊追不舍,最後在郎中府的廁所裡把呂產殺了。
劉章殺了呂產,皇帝派謁者拿著符節來慰勞他。劉章想搶符節,謁者不給。劉章乾脆拉著謁者上了車,借著符節的名義一路狂奔,又殺了長樂宮的衛尉呂更始。然後跑回北軍向周勃報告。周勃站起來,向劉章拜賀說:“最擔心的就是呂產,現在他死了,天下太平了!”隨後派人分頭抓捕呂家男女老少,不管年紀大小,全部處死。辛酉日,呂祿被抓殺,呂媭被鞭笞致死,燕王呂通也被處死,魯王張偃被廢。戊辰日,濟川王劉太被改封到梁國。周勃派劉章去告訴齊王,呂家已經被滅,讓他撤兵。灌嬰在滎陽,聽說魏勃是勸齊王起兵的主謀,把他叫來質問。魏勃說:“家裡著火了,難道還要先請示長輩再救火嗎?”說完,嚇得雙腿直抖,站在那裡不敢多說一句話。灌嬰盯著他看了半天,笑著說:“都說魏勃勇敢,原來是個膽小鬼,能成什麼事!”最後放了魏勃,灌嬰也把軍隊從滎陽撤回長安。
班固評價說:漢文帝時期,天下人都指責酈寄出賣朋友。所謂出賣朋友,是指見利忘義。但酈寄的父親是功臣,還被人劫持,在這種情況下,酈寄雖然欺騙呂祿,摧毀呂氏勢力,卻穩定了國家,從維護君主和親人的大義角度看,是可以理解的。
呂氏被滅後,朝中大臣私下商量:“現在的小皇帝,還有梁王、淮陽王、恒山王,都不是漢惠帝的親生兒子。當年呂後用計,把彆人的孩子抱來,殺掉孩子的生母,養在後宮,讓漢惠帝認作自己的兒子,立為皇後和諸侯王,就是為了壯大呂氏家族。如今呂氏已滅,如果這些孩子長大後掌權,我們這些人都得完蛋。不如在諸侯王裡選個賢能的立為皇帝。”有人提議:“齊王是高祖的長孫,可以立他。”但大臣們反對說:“呂氏就是因為外戚勢力太惡,差點搞垮劉家江山,害苦了功臣。齊王的舅舅駟鈞凶狠殘暴,要是立齊王,呂氏的悲劇又要重演。代王是高祖現存兒子裡年紀最大的,為人仁孝寬厚,太後娘家薄氏也謹慎善良。立長子本就合乎情理,何況代王以仁孝聞名天下。”於是,大臣們秘密派人去召代王進京。
代王得知消息,詢問身邊人。郎中令張武等人說:“漢朝的大臣都是高祖時期的大將,懂軍事,又多謀善詐。他們心思恐怕不簡單,隻是以前畏懼高祖和呂太後的威嚴罷了。現在呂氏剛滅,京城還彌漫著血腥味,他們以迎您為名,其實不可信。希望大王稱病不去,觀察形勢變化。”中尉宋昌卻反對說:“大家的看法都不對。秦朝政治混亂,諸侯豪強紛紛起兵,都覺得自己能當皇帝,可最後得天下的是劉家,天下人都死了心,這是其一;高祖分封子弟,封國領土交錯,就像堅固的磐石,天下人都服劉家的強大,這是其二;漢朝建立後,廢除秦朝苛政,製定簡約法令,廣施恩惠,百姓安居樂業,國家根基穩固,這是其三。呂太後那麼厲害,封了呂氏三王,獨攬大權,可太尉拿著符節進入北軍,一聲令下,士兵都袒露左臂支持劉家,背叛呂氏,最終消滅他們,這是天意,不是人力能左右的。現在就算大臣想叛亂,百姓也不會支持,他們的黨羽能團結一致嗎?而且,朝中有朱虛侯、東牟侯這些劉家親貴,外麵還有吳、楚、淮陽、琅邪、齊、代等諸侯國的強大勢力。高祖的兒子,現在就剩淮南王和大王您了,大王您又年長,賢能、聖明、仁孝聞名天下,所以大臣順應民心,想迎立您,大王不要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