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老子——轟!!!”
磐石那聲裹挾著滔天怒火的咆哮還在負二層能量大廳裡震蕩,尾焰尚未消散。那枚粗短的、帶著尾焰的穿甲高爆彈,撕裂混亂的能量亂流,發出沉悶到令人心悸的呼嘯,朝著能量漩渦的中心決絕地撞了過去!
時間仿佛被拉長。
Ur混合著幽藍與暗黑的眼睛,似乎極其細微地閃爍了一下。它那隻冒著電火花的右掌,以一個超越物理極限的速度,極其勉強地抬了起來,掌心對準了一枚呼嘯而來的炮彈。一層稀薄、扭曲、仿佛隨時會破碎的暗金色力場瞬間在掌心前方凝聚!
轟——!!!
震耳欲聾的爆鳴並非來自在Ur麵前爆開的炮彈,而是來自它身後。
在炮彈的衝擊下,Ur身後那原本就因盧德搏命一擊和持續火力乾擾而變得極不穩定的巨大光粒子漩渦,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潭水,內部狂暴的能量平衡被這最後一根稻草徹底壓垮!
先是一陣令人牙酸的、仿佛玻璃被巨力擠壓到極限的“吱嘎”聲,緊接著——
嗡——!!!
無法形容的、純粹由毀滅性能量構成的藍白色光芒,如同超新星爆發般,從漩渦的核心點猛地膨脹開來!瞬間吞噬了Ur那渺小的身影,吞噬了整個大廳,吞噬了光線,吞噬了聲音,吞噬了一切!
“臥倒——!!!”格蕾塔淒厲的尖嘯被淹沒在絕對的轟鳴中!
瀕死狀態的盧德隻感覺一股無法抗拒的、仿佛能撕裂原子的沛然巨力從前方轟然撞來!他眼前隻剩下無邊無際的、灼燒靈魂的藍白!身體像狂風中的落葉般被狠狠拋飛,意識在恐怖的衝擊和劇痛中瞬間沉入無邊的黑暗。最後殘存的感知裡,似乎有一隻冰冷而堅定的手死死抓住了他的胳膊……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也許是一個世紀。
最終,盧德是被活活顛醒的。劇烈的顛簸和失重感包裹著他,每一次震動都牽扯著全身撕裂般的劇痛,尤其是胸口,火燒火燎,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碎玻璃。他費力地睜開被血痂糊住的眼睛,視野裡一片模糊的旋轉光影,耳朵裡塞滿了尖銳的蜂鳴,仿佛有無數隻蟬在顱骨裡瘋狂嘶鳴。
“呃……”他試圖發聲,喉嚨裡卻隻湧上一股腥甜的鐵鏽味。身體像是被拆散了又重新草草拚湊起來。
“老盧?!老盧你醒了?!老天爺保佑!我就知道你命硬!比我這褲衩還硬!”一個帶著哭腔又驚又喜的聲音穿透了耳鳴,是王得邦!他那張沾滿黑灰和血跡的胖臉猛地湊到盧德眼前,那條標誌性的紅褲衩邊角頑強地從破爛的作戰褲裡探出來,在一片狼藉中頑強地刷著存在感。
盧德想咧嘴給這活寶一個笑,結果疼得直抽冷氣。他轉動眼珠,看清了處境——他和王得邦、格蕾塔、磐石、鶴竹、安東還有另外6名突擊隊員,像一堆被颶風掃過的破麻袋,被塞在一個巨大的、布滿扭曲管線和碎裂儀器的金屬凹坑裡。坑壁還在冒著縷縷青煙,散發出刺鼻的焦糊味、臭氧味和一絲淡淡的、奇異的金屬熔融氣息。坑的頂端肉眼可見的能量氣流,正以飛快的速度在頭頂橫向穿越。穹頂,原本宏偉的能量大廳被撕開了一個猙獰的、不規則的巨大裂口,透過裂口能看到外麵翻滾的濃煙和一片詭異的、泛著紫紅色的天空——那是黎明的顏色?2025年的第一個黎明?
“這給我乾哪來了?這還是地球嗎?”盧德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生鏽的鐵皮。
“還在負二層!核爆震塌了大半邊!”磐石甕聲甕氣地答著,帶著劫後餘生的粗糲感。他靠著坑壁坐著,半邊臉被熏得如同鍋底,肩甲徹底變形凹進去一大塊,嘴角還掛著血絲,但那雙銅鈴大眼依舊凶光四射,手裡還下意識地死死攥著一截變形的無後坐力炮炮管,仿佛那是他最後的救命稻草。“格蕾塔反應快!爆炸前一刻拽著我們幾個,跟下餃子似的跳進這個設備檢修井!媽的,慢半拍就成烤肉了!”
格蕾塔就趴在盧德旁邊,頭盔丟了,金色的短發被汗水和血汙粘在蒼白的額角,精致的臉上也多了幾道擦痕。她正用顫抖卻穩定的手快速檢查盧德胸前的傷口,碎裂的護甲下,一片血肉模糊,觸目驚心。“彆說話!”她的聲音帶著煙熏火燎的沙啞,卻依舊冷靜得如同手術刀,“肋骨斷了至少三根,可能還有內出血…...安東!急救凝膠!快!還有止痛針!”
安東連滾帶爬地湊過來,從一個壓扁變形的急救包裡擠出黏稠的凝膠,手忙腳亂地糊在盧德胸前那片狼藉。“旅長…...你…...你嚇死我們了!”這個技術狂人的聲音帶著後怕的顫抖,“那…...那玩意兒炸了!整個…...負三層的反應堆過載到頂…...爆了!”
安東所述確實是實情,但其中蘊含著更複雜的物理機製。負三層與負二層之間那道由三層特質的合金隔板,憑借其獨特的分子結構和力學性能,改變了爆炸衝擊波的傳播路徑。原本可能向各方向無序擴散的能量,被引導至負二層大廳三麵的溝渠中,並沿著這些預設通道向上釋放至地麵,大幅降低了對負二層大廳的直接衝擊。與此同時,負二層的能量漩渦在失去約束後迅速發生膨脹擴散。這種高速旋轉的能量場產生了向外的擴張力,恰好對負二層大廳形成了有效的支撐作用,抵消了部分來自下方的衝擊力。更為關鍵的是,負二層大廳四周具有延展性的金屬隔板在此過程中形成了能量隔離屏障:負二層自身的爆炸能量與負三層爆炸產生的能量,在隔板兩側形成了相互對抗的力,兩種能量在持續作用中發生部分抵消。這種動態平衡使得原本呈拱形結構的負二層大廳在雙向壓力作用下發生形變,最終被衝壓為卵形空間。正是這種結構形變的凹陷區域,為眾人提供了相對安全的緩衝空間,從而創造了生還的可能性。
“Ur…...那鐵皮罐頭呢?”盧德忍著胸前火燒火燎的劇痛和眩暈,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記憶碎片湧入腦海——Ur手掌被刺穿的瞬間,磐石開炮的怒吼,以及那吞噬一切的藍白光芒…...
“炸飛了!肯定炸成渣了!”王得邦搶著回答,臉上帶著一種近乎癲狂的亢奮,試圖驅散心頭的恐懼,“老盧你太牛逼了!那一箭捅進去,那鐵皮神就跟漏電的高壓鍋似的,滋啦亂響冒煙!然後磐石老哥那一炮…...轟隆!整個大廳就他媽升天了!那家夥絕對碎成二維碼了!”他用力揮舞著拳頭,仿佛這樣就能說服自己相信勝利。
“不對…...”格蕾塔塗抹凝膠的手猛地一頓,藍寶石般的眼眸裡充滿了驚疑和一種冰冷的洞察,“沒那麼簡單!我看到了…...在爆炸發生的前一瞬…...Ur的身體…...它的液態金屬…...突然變得像水銀一樣流動,包裹住了胸口核心的位置…...然後…...它就…...消失了!”她艱難地吐出最後三個字,仿佛自己都無法相信親眼所見。
“消失?!”磐石眼珠子一瞪,差點把手裡的炮管捏碎,“丫頭你是不是被衝擊波震懵了?那麼大個鐵疙瘩,還能變戲法飛了不成?老子一炮轟過去的時候,它明明還在那兒!”
“是光粒子化!”安東猛地抬起頭,眼睛裡閃爍著恐懼,“傑羅姆先生的書裡提過!雖然隻是理論推測…...Ur在極端能量環境下,理論上可以短暫地將構成軀體的光粒子進行超維度重組…...實現近乎瞬間的轉移!就像…...就像把自己拆成基本粒子,通過能量亂流‘傳送’走!如果…...如果它真能在核爆中心完成這種操作…...它的核心還會在其他地方依靠光粒子重組。”
安東的話像一盆帶著冰碴的冷水,狠狠澆在眾人剛剛因劫後餘生而燃起的一絲僥幸上。坑裡的溫度似乎瞬間降到了冰點。如果Ur沒死,隻是受傷轉移,那他們付出如此慘重的代價,難道隻是暫時擊退了它?
“媽的!”磐石一拳砸在旁邊滾燙的金屬殘骸上,發出哐當巨響,火星四濺,“這鐵皮神屬壁虎的還是屬鬼的?!核爆都弄不死?!”
就在這時——
轟隆隆隆——
一陣沉悶而持續、如同滾雷碾過大地般的爆炸聲,從頭頂那巨大的裂口外滾滾而來!這聲音連綿不絕。緊接著,是密集得如同千萬顆炒豆在熱鍋裡同時爆開的槍聲!炮彈尖銳淒厲的破空聲!其間還夾雜著隱約傳來的、屬於人類的瘋狂呐喊和瀕死的慘嚎!
這聲音比剛才的核爆餘波更令人心悸!仿佛昭示著外麵正上演著更加慘烈的屠殺!
“外麵…...外麵怎麼回事?”鶴竹扶著被衝擊波震傷的左臂,咬緊牙關,艱難地站起身來,準備衝到裂口邊緣,但被磐石一把拉住,他不希望鶴竹冒險衝進不斷流動的能量流。畢竟,誰也不知道核爆過後會產生什麼樣的後果,即便利維坦已經實現了核爆無輻射技術。
盧德等人在這場小型地下核爆中僥幸存活,然而地麵上的第一軍,卻在核爆的衝擊下遭遇了毀滅性打擊。
能量站外麵的天空被地麵熊熊燃燒的衝天火柱映成了病態的紫紅色。濃煙如同汙濁的巨蟒,翻滾著遮蔽了黎明的微光。空氣中彌漫著濃重到令人窒息的硝煙、濃烈的血腥味以及一種低效燃燒產生的、帶著焦臭的刺鼻油煙味。
原本部署在補給站周圍5公裡的盧德陣線第一軍防禦圈,此刻已化為一片冒著青煙的焦土!被衝擊波徹底掃平的工事如同被巨人踐踏過的沙堡,扭曲燃燒的“天啟”磁懸浮戰車殘骸散落各處。裝備零件和破碎的灰色作戰服碎片隨處可見。而更多的,是那些姿勢扭曲、穿著灰色作戰服的破碎屍體,無聲地訴說著核爆瞬間的恐怖威力。
建築物百米內待命的直屬旅後續部隊更加悲慘,他們在核爆的瞬間蒸發,王愷由於距離向上衝擊的爆炸點較近,這次沒有幸免。
然而,在這片人間煉獄的邊緣,新的、更加野蠻的戰火正在瘋狂燃燒、蔓延!如同潮水般湧來的,是穿著深藍色護衛軍製服的身影!更令人驚駭的是他們手中的武器,已全部換成五花八門、充滿了舊時代粗獷風格的火藥武器!
突擊步槍噴吐著短促的火舌,槍口焰在硝煙中明滅;迫擊炮彈帶著特有的尖嘯,劃著拋物線砸向盧德陣線殘存的簡易掩體,炸起衝天的泥土和殘肢;暗處,狙擊步槍的冷槍不時響起,精準地點殺著暴露的目標;甚至能看到幾個家夥扛著笨重的、槍管粗壯的家夥在灌木叢中移動。
在第一軍防線的正東方向,殘存的士兵聽到了一種他們從未在戰場上聽過的、沉重而刺耳的金屬履帶碾壓聲!
四台龐大、笨重的鋼鐵巨獸,正如同遠古的猛獁象般,卷起滾滾煙塵,碾壓著焦黑的廢鐵和同伴的屍體,緩慢而堅定地向前推進!沉重的履帶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和碾壓機器人金屬殘骸的恐怖聲響。它們炮塔上粗短的120mm滑膛炮,不時噴吐出巨大的橘紅色火球和濃密的黑煙,炮口風暴將地上的機器人碎片吹得四散!炮塔側麵,一個模糊卻極具辨識度的黑色袋鼠標誌,在火光映照下顯得猙獰而荒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