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山像隻被抽乾了汁液的巨大癩蛤蟆,蔫頭耷腦地趴在泲河岸邊,山皮上的草木蒙著厚厚的黃土,沒了精神。那泲河水啊,瘦成了一條蜿蜒的尿膻線,在寬闊的、曬滿了裂痕的河床裡,有氣無力地扭動著,仿佛隨時都要斷了氣。河床裂開無數張娃娃嘴似的口子,貪婪地朝著灰白晃眼的天空,訴說著這沒完沒了的焦渴。
焦村,就窩在鳳凰山的卵蛋底下,泲河的腰窩邊,像一口被熬乾了米湯、糊了鍋底的破鐵鍋,死死地黏在這片饑渴的土地上。日頭毒得能點著火,把地皮曬得冒起二尺高的虛煙,人走在上麵,腳底板燙得直跳,像踩著了燒紅的鐵鏊子。連平日裡最饒舌的知了,這會兒也啞了火,隻剩下些耐旱的土蟈蟈,藏在枯草根子和乾牛糞底下,發出些斷斷續續、像是快要咽氣似的“吱吱”聲。
李鐵山就住在這口“破鍋”最靠近河灘的邊沿上,守著他家祖傳的那口甕窯。那窯,遠看活像一座巨大的、被歲月和煙火醃入味的墳塋,圓鼓隆咚的肚子,黑黢黢、油膩膩的膚色,是幾代人燒窯的煙火氣一點點沁潤、熏染出來的。窯身上爬滿了蜈蚣腳似的裂紋,深淺不一,記錄著風雨寒暑和說不清道不明的年月。窯門口堆著小山一樣的鬆柴枝子和耐燒的荊條疙瘩,那是窯的糧食,也是李鐵山一瘸一拐地從鳳凰山那瘦骨嶙峋的脊梁上、從泲河灘雜亂的灌木叢裡,一捆一捆背回來的。
鐵山這人,跟他守的那口老窯,像是一個模子裡扣出來的土坯。敦實,粗糲,沉默,渾身上下都冒著股被煙火浸透了的、混合著泥土和汗腺的紮實氣味。他剛從部隊回來那陣兒,腰板還挺得像棵白楊樹,走路帶著風。可這幾年,守著這口眼看就要被時代淘汰的老窯,那點行伍氣早被窯火舔舐殆儘,被生活的憋悶磨得溜光,隻剩下石頭般的倔強和泥胎似的麻木。他這會兒正光著黝黑油亮的膀子,露著一身疙瘩肉,汗珠子像泲河汛期泛濫的蟲卵,密密麻麻地從他寬闊的脊背、結實的胸膛裡冒出來,彙聚成流,順著肌肉的溝壑往下淌,衝出一道道蜿蜒的泥痕。他正和著一大堆膠泥,兩隻粗壯的腳板陷在黏稠的泥坑裡,“噗嗤噗嗤”地踩著,那聲音沉悶而黏膩,像是對這無情旱天最原始、最無力的抗議。
這甕窯,傳到他手裡,是第四輩了。早年間,焦村李家甕窯出的“泲河黑陶甕”,在這一片是響當當的字號,誰家醃鹹菜、儲糧食、發豆芽,不以有個李家甕為踏實?那甕,壁厚,肚大,釉色沉靜,帶著泥土賦予的魂魄,能鎮得住食物的氣息,保得住歲月的味道。可如今,花花綠綠的塑料桶、輕便光亮的搪瓷盆、明晃晃的不鏽鋼家夥事兒遍地都是,誰還稀罕這又笨又重、土得掉渣的黑陶甕?窯火,也就一年比一年燒得稀落,像是老人漸漸微弱的脈搏。可鐵山舍不得。他爹臨死前,枯柴般的手攥著他的腕子,渾濁得如同老甕底的眼睛死死盯著他,喉嚨裡咯咯響,隻擠出一句:“山子……窯火……不能滅……滅了,根就斷了……”就為這一句話,他像根生了鏽的老釘子,把自己死死地釘在了這口老窯旁邊,任憑風吹日曬,世事變遷。
離甕窯不到百步遠,緊靠著那條被車軲轆碾出深溝的土路,就是趙紅梅開的“紅梅飯館”。說是飯館,其實就是三間低矮的平房,外牆的白灰早已斑駁脫落,露出裡麵黃泥坯子的底色。門口用破爛的石棉瓦搭了個歪歪斜斜的敞棚,底下擺著四五張被油漬浸得發黑的木方桌,幾條長凳磨得掉了漆。飯館後身,用秸稈和樹枝胡亂插了圈籬笆,圍出個小院,裡麵種著些日常離不開水的蔥蒜韭菜,這會兒早被旱得打了蔫,葉子卷曲著,泛著不健康的灰黃色。
趙紅梅正站在店門口,手裡有一下沒一下地攥著塊看不出本色的抹布,望著遠處李鐵山那口冒起絲絲縷縷青煙的甕窯,眉頭擰成了個疙瘩。她三十出頭的年紀,正是熟透了的水蜜桃般的時候,渾身散發著飽滿的、幾乎要脹裂的生命力。穿著一件半舊的碎花襯衫,汗濕了後背,緊緊貼在豐腴的腰身上,勾勒出驚心動魄的曲線。眉眼間透著股山村女人少有的精明和利落,但那雙微微上挑的杏眼裡,眼底深處,卻藏著一絲被生活反複搓揉、磨礪出的韌勁兒和風吹不散的疲憊。她男人五年前在鎮上的小煤窯下了井,就再沒能囫圇個兒上來,窯洞塌了,連個整屍首都沒找回來,留給她的,就是這個破敗的飯館和一個半大小子毛根。這些年,那些帶著鉤子的風言風語,那些明裡暗裡的欺負和刁難,她都咬著牙,和著血淚往肚子裡咽,硬是把這飯館撐持得還能冒出點煙火氣。
可今年這要命的大旱,讓她實實在在地犯了難。泲河水快見底了,村裡那口老井也打不上來多少渾水,飯館用水量大,洗菜淘米,刷鍋洗碗,哪一樣離得開水?她得天天起早貪黑,挑著扁擔,往返好幾裡地去村那頭水旺點的井眼排隊挑水,肩膀早磨出了一層厚繭,火辣辣地疼。更讓她心頭窩火的是,旁邊那口該死的、沉默的甕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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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鐵山前幾天就開始準備燒這一窯了,需要大量的水來和泥、調節窯火。他就在紅梅飯店後院的籬笆牆外,地勢低窪處,挖了個淺坑,指望著能蓄點滲水或者老天爺開恩降下的雨水。可這賊老天,連個屁也沒掉下來!那坑挖得離紅梅家那口快見底的水井近了點,紅梅心裡就七上八下地犯起了嘀咕:這該死的悶葫蘆,三棍子打不出個屁來,不是想偷著截我井裡那點可憐巴巴的水脈吧?這念頭像條毒蛇,盤踞在她心裡,越纏越緊。
這會兒,看見甕窯那邊又開始冒起那熟悉的、帶著鬆油味的青煙,紅梅的眉頭就皺得更緊了,幾乎能夾死一隻蒼蠅。那煙火氣,不濃,卻執著,順著偶爾刮過來的一絲小風,飄飄忽忽地就鑽進了她的飯館,帶著一股子焦糊的、嗆人的泥土味兒,混著鬆柴的腥氣,直往人鼻孔裡鑽,往飯菜裡摻。這味兒,哪個客人能喜歡?本來這大旱天就沒什麼生意,再被這煙一熏,更是門可羅雀。
“媽!我出去耍會兒!”她兒子毛根,像個剛從泥地裡鑽出來的土行孫,光著黑黝黝的脊梁,隻穿著條破褲衩,從屋裡躥了出來,八九歲的年紀,正是精力過剩、貓嫌狗厭的時候。
“又野哪兒去?日頭這麼毒,晌午頭記得滾回來吃飯!”紅梅揚著嗓子喊道,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慮。
“知道啦!”毛根應了一聲,瘦小的身影像顆出膛的泥彈,一溜煙就朝著李鐵山那充滿了無限“探險”樂趣的甕窯和旁邊堆滿廢陶片的料堆跑去了。
紅梅張了張嘴,想喊住他,終究還是把話咽回了肚子裡。她心裡對李鐵山憋著氣,但又清楚地知道,那悶葫蘆人性子是倔,是悶,但人不壞,心眼實在,至少不會欺負毛根這樣的小孩子。
鐵山正埋頭清理著窯膛裡的灰燼,感覺到窯裡的溫度在慢慢爬升,靠得近了,那股子灼人的熱浪烤得他皮膚發緊。他像一頭習慣了沉默的老牛,隻顧著低頭乾活,汗水滴在窯磚上,“刺啦”一聲,冒起一小股白汽。他瞥見毛根像隻靈活的小土狗似的在他那堆廢陶片裡翻撿,也沒作聲,由著他去。他習慣了這孩子時不時來“尋寶”。毛根有時候能撿到些燒歪了嘴的陶哨子,或者帶點意外釉色的小瓦當、陶人碎片,都能當個寶貝,快活上好半天。
鐵山把清理出的窯灰堆到一邊,用油布把和好的泥仔細蓋好,防止被毒日頭曬裂。然後,他拄著鐵鍬,直起腰,望著遠處乾裂的河床,目光有些空茫。
毛根在廢料堆裡扒拉了半天,沒找到什麼新鮮玩意兒,興致便淡了。他把目光投向了那個李鐵山挖的淺坑。坑裡乾巴巴的,隻有最底下還殘留著一點濕泥,被日頭曬得邊緣卷翹起來。孩子心性,他想著跳下去,用腳踩踩那點濕泥,說不定能捏個泥巴人。
他瞅了瞅四周,鐵山叔叔在窯洞那邊忙活,背對著他。他於是小心翼翼地扒著坑沿,出溜了下去。
坑其實不深,剛沒過毛根的胸口。但坑底的泥,因為前些天鐵山試驗窯火濕度時潑過點珍貴的井水,外麵被日頭曬得硬邦邦的,裡麵卻還藏著稀軟。毛根一腳踩下去,覺得軟乎乎的,涼絲絲的,挺好玩的,就忍不住蹦躂了幾下,想把那點稀泥都攪和起來。
這一蹦躂,壞了。那看似結實的坑壁,早被這無情的旱天抽乾了精氣神,裡麵空虛鬆軟得很。他腳下一用力,靠紅梅飯店籬笆那一側的坑壁,突然就“嘩啦”一聲,塌下去一大塊!連帶著上麵那根本就歪斜的籬笆樁也“嘎吱”一聲,徹底倒了下去。毛根隻覺得腳下一空,驚叫聲卡在喉嚨裡還沒完全喊出來,整個人就猛地往下陷!稀軟冰冷的淤泥像無數隻小手,瞬間抓住了他的腿,淹到了大腿根,而且還在不受控製地往下陷!底下好像是空的!
“啊——!媽——!”孩子的尖叫聲終於衝破了喉嚨,帶著真實的、令人頭皮發麻的恐懼,在空曠燥熱的空氣裡炸開。
李鐵山正對著窯洞發愣,被這突如其來的尖叫聲嚇得一激靈。他猛地回頭,目光如電,瞬間就掃到了那個塌陷的淺坑,和正在裡麵瘋狂掙紮、隻剩下上半身還在泥麵上的毛根,那張小臉已經嚇得沒了血色,隻剩下絕望。
鐵山的心“咯噔”一下,瞬間沉到了底。他比誰都清楚,那坑塌下去的地方,下麵早年是個更深的取土廢坑,後來用浮土和垃圾胡亂填埋了,根本不經事!這要掉下去,被流沙一樣的淤泥裹住,後果不堪設想!
他像一頭被踩了尾巴的豹子,喉嚨裡發出一聲低沉的嘶吼,猛地衝了過去,甚至來不及繞到安全的坑沿,直接就從塌陷的那一側跳了下去。腳下一滑,踩在鬆軟的塌方土上,他自己也一個趔趄,右腿舊傷處傳來一陣鑽心的劇痛——那是當年在邊境線上留下的紀念。他悶哼一聲,額頭上暴起蚯蚓似的青筋,不管不顧,借著前衝的勢頭,一把抓住了毛根胡亂揮舞的胳膊,死死攥住,像鐵鉗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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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亂動!!”他低吼一聲,聲音沙啞撕裂,如同破鑼。
毛根嚇得魂飛魄散,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抱住他的胳膊,指甲幾乎要掐進他的肉裡。鐵山感覺腳下的泥淖像是活物,還在不斷地流動、下陷,他自己的腰部以下也迅速被冰冷的淤泥包裹、吞噬。他深吸一口灼熱的空氣,憑借在部隊練就的瞬間爆發力和常年勞作積攢下的蠻橫力氣,腰腹猛地收縮,核心繃緊如鐵,硬生生靠著單臂的力量,把毛根從淤泥裡“拔”了出來,順勢用肩膀往坑沿上一頂。
“爬上去!快!”
毛根手腳並用,帶著滿身的黑泥,總算狼狽不堪地滾上了實地,癱在地上,嚇得哇哇大哭,身子抖得像風中的落葉。
鐵山自己卻因為反作用力,又往下陷了一截,淤泥快沒到胸口了。那廢坑的吸力大得驚人,仿佛有無形的手在往下拽他。他試著動了一下,右腿的舊傷疼得他眼前發黑,幾乎要暈厥過去。他咬著後槽牙,腮幫子上的肌肉棱棱地鼓起來,用手死死扒住旁邊還沒塌的、相對硬實的坑壁,指甲瞬間翻裂,滲出血絲,混入泥中。他一點一點,像一頭陷入泥潭、瀕死掙紮的老牛,用儘全身的力氣,艱難地、緩慢地往上蹭。每一次發力,都伴隨著劇烈的喘息和腿部的刺痛。
就在這時,趙紅梅聽到兒子那撕心裂肺的哭聲,像被燒紅的烙鐵燙了屁股,瘋了一樣從店裡衝出來。頭發散亂了,鞋子也跑掉了一隻。一眼看到塌陷的土坑,哭得幾乎背過氣去的兒子,和半個身子埋在漆黑泥淖裡、正如同從地獄往外爬的李鐵山。
她的血“嗡”的一下全都衝上了頭頂,眼前一陣發黑。
“鐵山!毛根!”她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也顧不得什麼形象、什麼乾淨,連滾帶爬地衝到坑邊,先是踉蹌著撲過去,一把將泥猴似的兒子緊緊摟在懷裡,雙手顫抖著在他身上胡亂摸索著,“傷著哪兒沒?啊?告訴媽!你彆嚇媽!嚇死媽了!我的兒啊——!”
確認兒子隻是嚇壞了,身上除了泥水並無明顯傷口,她那顆提到嗓子眼的心才稍微落下一點點,但隨即,目光便猛地釘在了泥坑裡的李鐵山身上。那眼神複雜得像一團被貓抓亂了的毛線,有劫後餘生的後怕,有對鐵山救子的感激,但更多的,是積壓了許久的、對於旱、對於生計、對於這煙熏火燎日子的怨氣,和此刻被這驚險一幕徹底引爆的、無處發泄的邪火。
“李鐵山!”她聲音尖利得能劃破空氣,帶著哭腔和歇斯底裡的味道,“你個挨千刀的悶驢!你挖這缺德坑想乾啥?!你想害死我兒子是不是!你這破窯整天冒這鬼黑煙,熏得我鍋底都快結出煙油了,客人都不敢上門!現在你又想出這陰損招數來坑我們娘倆!我們娘倆是上輩子刨了你家祖墳還是欠了你的閻王債?!你要這麼不讓我們安生!!”
她的話像淬了毒的鞭子,又像開了閘的洪水,裹挾著生活所有的艱辛、委屈和不如意,朝著泥坑裡那個沉默的、掙紮的男人,劈頭蓋臉地傾瀉過去。
李鐵山剛剛用儘全力,扒住坑沿,把一條腿從淤泥裡拔出來,聽到這劈頭蓋臉的、帶著血淚的責罵,動作猛地頓了一下。他抬起頭,臉上、頭發上、脖子上全是烏黑的汙泥,隻有一雙眼睛,在白牙和黑泥的強烈反差下,顯得格外的亮,也格外的沉,像兩口深不見底的老井。他看著紅梅,看著那張因憤怒、恐懼和激動而扭曲的、卻依然能看出往日俊俏輪廓的臉龐。
他沒說話。
一個字也沒有。
隻是深深地、沉沉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裡沒有急於辯解的熱切,沒有被她辱罵激起的憤怒,隻有一種近乎麻木的、深不見底的疲憊,和一絲被這汙泥與誤解覆蓋著的、難以察覺的……委屈?或許有,但立刻就被那沉沉的、如同這旱天一般令人窒息的疲憊給徹底淹沒了。
他用手死死撐住堅實的地麵,胳膊上的肌肉塊塊賁起,猛地一發力,伴隨著一聲從胸腔裡擠出的悶哼,終於把整個身子從那個吃人的泥坑裡徹底拔了出來。他站在坑邊,像一尊剛從混沌深淵裡爬出來的、未完成的泥塑,渾身上下滴答著黑色的泥湯子,右腿明顯有些瘸,但他站得筆直,甚至帶著一種近乎頑固的尊嚴。
他依舊沉默著,甚至沒有再去看向那對緊緊抱在一起、哭泣顫抖的母子,隻是彎腰,撿起剛才丟在一旁、沾滿了泥汙的鐵鍬,拄著它,一瘸一拐地,步履沉重而堅定地,重新走向那口兀自冒著絲絲青煙的、巨大的、沉默的甕窯。
仿佛剛才那驚心動魄的生死一線,那劈頭蓋臉的毒罵,都與他毫無乾係。仿佛他生來,就隻屬於那口窯,隻屬於那窯火,隻屬於這片乾涸而沉重的土地。
紅梅那如同疾風暴雨般的罵聲,像突然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她張著嘴,看著那個沉默的、泥濘的、倔強得如同鳳凰山上風化石一樣的背影,一步一步,緩慢而固執地消失在窯洞口那片被煙火熏黑的暗影裡,心裡頭那股熊熊燃燒的邪火,莫名其妙地,被一種空落落的、無處著力的難受和茫然給取代了,堵在胸口,悶得發慌。
隻有毛根,還在她懷裡,一抽一抽地哽咽著,小小的身體因為後怕而不住地顫抖。遠處的甕窯,依舊沉默地蹲伏在烈日下,像一個巨大的、充滿了無數秘密和故事的謎題,那縷青煙,還在執著地向上飄散。泲河對岸的鳳凰山,在蒸騰扭曲的暑氣裡,模糊了身影,仿佛也在無聲地注視著這片土地上,平凡而又驚心的一切。
這旱天,還長著呢。這日子,也還得咬著牙,一步一步地往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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