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乎呢,在這熱熱鬨鬨的包廂裡,二人竟自成一方小小天地。
老小子平時吃飯就快,這會兒更是比平時快好幾倍,快得像在比賽。
——趕著去裝逼,真的很著急!
不過他倒是不用費心去夾菜。
桌子不是很大嘛,大到人躺下來都不夠這圓桌直徑的。
所以酒店配的是那種電動轉盤。
每到一道菜隻要轉過來了,林望舒總會默默給他夾一點。
魚、蝦、排骨、豆腐……
不多不少,恰到好處。
她自己倒不怎麼吃,
專心地夾菜、再夾菜.....
偶爾轉過一碗湯,還順手替周嶼盛一碗。
不夾菜的時候,她才吃上兩口。
或者輕輕偏頭,看看身旁那個埋頭專注吃飯的老小子。
周嶼坐下之後,林望舒的目光也沒再遊離過。
所以她根本沒發現,穆桂英和老周兩口子的視線,早已經牢牢黏在她和周嶼身上。
是的——這一整個喧囂的包廂裡,充斥著說笑聲、吹牛聲、酒杯碰撞聲。
唯獨有兩處,安靜得格格不入。
一處,是周嶼和林望舒那邊。
另一處——是老周和穆桂英。
老兩口愣在那,整一個大愣特愣。
這他媽……也太自然了吧?!
那默契的節奏、那舉手投足間的熟悉,
比他們這對真夫妻還和諧!
更離譜的是——
整個包廂裡,除了他們倆,居然沒人覺得有啥不對勁。
顯然,全場隻有咱兩這當爹媽的,是最後一個知道真相的!
兩人麵麵相覷,神情宛如突然目睹外星生物降臨,
表情管理徹底失控。
一旁正跟老周聊天吹牛的兩個同學,
連喊了好幾聲:
“叔叔?叔叔?您怎麼啦?”
老周一個激靈:
“啊?沒、沒事,吃菜吃菜!”
結果一低頭,手裡的酒杯還抖了兩下,灑出一大片酒漬。
......
......
周嶼也沒吃多久,不到五分鐘,胡亂墊了幾口肚子。
林望舒夾什麼,他就跟著吃什麼,吃完甚至都沒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吃了些什麼。
他拿起紙巾擦了擦嘴,又順手整了整衣角。
起身前,拍了拍清冷少女的肩膀,語氣還有點小小的興奮,道:“我先去敬酒了,待會兒見。”
林望舒看著他,輕輕一笑,點了點頭。
說完,周嶼便催促著父母一道,往這場升學宴的最後一個包廂走去。
包廂的門被輕輕推開。
熱氣、酒氣、菜香撲麵而來。
可周嶼一腳邁進去,就隱隱覺得哪兒不太對。
那種感覺很微妙——
不是誰冷著臉,也不是場麵僵著。
可和前麵幾個包廂的熱絡比起來,這裡的氣氛,明顯帶著點子擰巴。
說不上來是哪兒出了岔子,
但兩世為人、見慣人情冷暖的老小子,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他眯了眯眼,掃視了一圈桌上。
下一秒,便了然於胸。
這桌人不多,十幾號親戚坐在一起。
位置也坐得講究——
左邊是大姑、堂弟他們,右邊則是他那幾個大姨,由舅舅坐主陪。
而正中間的主位上,坐著的自然是老爺子——周嶼的爺爺。
他是這桌的軸心,也是這場升學宴上輩分最高的那一位。
也正是以他為分界線,桌上兩邊的氣場幾乎涇渭分明。
左邊那排人嘛,其實也就兩個人,不是黑著臉,就是皮笑肉不笑;
右邊笑得有點勉強,甚至還帶著幾分苦澀與拘謹。
一桌飯,卻活生生吃出了兩桌的氣氛。
不用細想也知道,剛剛肯定出了點什麼。
大概又是某人在端架子、拿喬了。
過程可能有千百種,話不投機也好,哪句玩笑踩了線也罷。
總之,不論是哪種情況,
都導向了同一個結果——
大舅黑著臉,幾個大姨愁眉不展,連筷子都不敢下。
老爺子的臉色也有些陰沉,眉梢間隱著一絲不悅。
好在就在這時,周嶼一家三口進來了。
這一刻,原本繃緊的空氣,
終於鬆動了那麼一點。
穆桂英和老周,換作平時肯定能察覺出那股子不對勁。
可眼下——
兩人還沒從清冷少女帶來的震撼裡緩過神來,說話、反應都慢了半拍。
老周率先舉起酒杯,算是替全桌起了個頭。
他清了清嗓,乾脆地來了一句:“今天高興事,謝謝大家趕過來,給我和曉英這個麵子。我先乾了。”
話音一落,場麵終於稍稍活絡。
周嶼也跟著舉了舉手裡的酒杯,和大家統一敬了一圈。
其實這一桌的流程,和敬老師那桌差不多,走個形式就行。
但他還是重新打起了圈,一個個地敬過去。
畢竟也有幾分真情實意在。
老爺子也好,大舅、幾個大姨也好。
他們是真心替他高興的,那份發自內心的驕傲,連酒氣都掩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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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嶼一直覺得,自己是個重情重義的人。
你若真心,我便真意。
敬酒的規矩大家都懂,一般都是從輩分最高的開始,依次往下。
這一桌都是親戚,那自然先從老爺子起。
他端著杯子,先敬了爺爺一杯。
然後——左右兩邊,一邊是大姑,一邊是舅舅。
按輩分,他們是同輩。
但論慣例,這種場合總是先敬大姑。
這些年的家族聚會從沒例外,就算大伯在場,也得讓她先來。
畢竟人官太太的社會地位在那兒擺著呢。
大姑也這麼想。
她淡淡掃了周嶼一眼,見他正對著自己笑,腳步也朝這邊來了,
於是慢悠悠地拿起了酒杯。
可誰料——
周嶼腳步一轉,虛晃一槍,徑直朝著右側走去,然後笑著舉杯:“大舅,這杯敬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