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頭哥三人縮在車廂中部,像三隻被暴雨淋透的鵪鶉,捂著紅腫手腕的光頭哥時不時吸著冷氣,怨毒卻又充滿畏懼的目光偶爾掃過周振華的背影,卻再也不敢有絲毫挑釁的念頭。黃毛和紅毛更是噤若寒蟬,恨不得把自己縮進座椅裡。
車廂內死寂的沉默被引擎的轟鳴填補。乘客們驚魂未定,看向周振華的目光充滿了敬畏、感激,也帶著一絲好奇。那個叼著旱煙袋依舊沒點燃)的大爺,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銳利,他盯著周振華剛才出手的那隻手,又看了看他挺拔如鬆、紋絲不動的坐姿,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低聲對旁邊的老夥計嘀咕:“這後生……不簡單呐,是練家子!那一下,快、準、狠,沒幾十年功夫下不來!”他的聲音不大,卻在寂靜的車廂裡顯得格外清晰,引得旁邊的乘客也紛紛側目,看向周振華的背影更多了幾分探究。
乘務員臉色還有些發白,她感激地望了周振華一眼,嘴唇動了動,似乎想道謝,但看到他那冷硬沉默的側臉,終究沒敢上前打擾,隻是默默繼續自己的工作,給前排的乘客添水,動作明顯輕快了不少,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
陸小雅縮在靠窗的角落裡,心臟還在胸腔裡狂跳,剛才那驚魂一幕帶來的恐懼感尚未完全褪去,但更強烈的是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和難以言喻的震撼。她看著周振華寬闊堅實的背影,那背影仿佛一座沉默的山嶽,為她擋住了所有的汙穢和危險。他出手時的迅疾如電,那冰冷刺骨的眼神,以及那句不帶絲毫煙火氣卻蘊含著恐怖力量的“滾開”,都深深烙印在她腦海裡。
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如同溫熱的泉水,緩緩包裹了她因驚嚇而冰冷的四肢百骸。她甚至能清晰地聞到他身上傳來的、混合著淡淡皂角味和一種難以形容的、如同山林般沉穩氣息的味道,這味道讓她慌亂的心奇跡般地安定下來。
“振華哥……”陸小雅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劫後餘生的微顫,還有滿滿的崇拜和感激。她忍不住又往他身邊靠了靠,仿佛這樣能汲取更多力量,“你……你真厲害。”這句話完全是發自肺腑,那雙還帶著些許水汽的大眼睛,亮晶晶地望著他線條冷硬的下頜線。
周振華依舊保持著目視前方的姿態,仿佛剛才隻是隨手拍開了一隻煩人的蒼蠅。聽到陸小雅帶著顫抖和崇拜的輕喚,他緊繃的肩線似乎極其細微地鬆弛了一分。他微微側過頭,目光落在她仍有些蒼白的小臉上。
那雙深邃的眼眸裡,之前的冰冷殺意已經消散,恢複了慣常的平靜無波,但仔細看去,似乎比平時多了一絲幾不可察的溫和。他沒有回避她的目光,也沒有自得,隻是用一種平鋪直敘、如同陳述事實般的低沉嗓音回答道:
“嗯。因為我會武功。”
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然後清晰地補充了兩個字:
“詠春。”
這兩個字從他口中吐出,帶著一種獨特的韻律和沉靜的力量,仿佛蘊含著某種古老的傳承和篤定。
“詠春?”陸小雅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這個對她來說有些陌生的詞,大眼睛裡充滿了驚奇和懵懂。她聽說過武俠小說裡的少林武當,但“詠春”對她而言還是個新奇的名字。她想象著剛才那快如閃電、精準製敵的一爪,難道就是“詠春”?這名字聽起來一點也不霸道凶狠,反而有些……溫婉?可剛才那雷霆手段,哪裡溫婉了?
周振華似乎看穿了她的疑惑,但他並沒有進一步解釋的意思。他重新轉回頭,目光再次投向車窗外不斷倒退的山巒,隻留給陸小雅一個沉穩可靠的側影。陽光透過車窗,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投下明暗的光影,那微抿的唇角和沉靜的眼神,仿佛在說:有我在,無需害怕。
陸小雅看著他的側臉,再看看他那雙放在膝蓋上、指節分明、布滿厚繭的手——就是這雙手,剛才如同鐵鉗般輕易製服了凶惡的光頭——她心中的恐懼徹底被一種強烈的安全感所取代。同時,那份對周振華的好奇和探究欲,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麵,一圈圈地蕩漾開來,越來越深。
他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會有這麼厲害的武功?詠春……又是什麼樣的功夫?
她不再感到害怕,反而覺得坐在他身邊,是這個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她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那塊他給的手帕,仿佛握著一塊小小的護身符。她偷偷地、更近地打量著他,從他濃密的眉毛,挺直的鼻梁,到緊抿的、透著一股堅毅的嘴唇。離家的愁緒和旅途的忐忑,在這一刻似乎都被這強大的安全感所撫平,隻剩下對身邊這個神秘男人的無儘好奇,以及一種悄然滋生、連她自己都尚未完全明了的依賴感。
車廂內的氣氛漸漸恢複。乘客們低聲的交談重新響起,話題不可避免地圍繞著剛才那驚險的一幕和那個深藏不露的年輕人。
“嘖嘖,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看著悶聲不響的,一出手就把那仨混混治得服服帖帖!”挎著山貨籃子的大嬸心有餘悸又帶著欽佩。
“那光頭是鎮上‘虎頭幫’的,平時在集市上橫得很,今天可算踢到鐵板了!”另一個乘客小聲說道,語氣帶著解氣。
“那後生說是練‘詠春’?啥功夫?聽著挺厲害!”有人好奇地問。
“管他啥功夫,能收拾壞蛋就是好功夫!這小夥子,是條漢子!”叼旱煙的大爺下了結論,語氣裡滿是讚賞。
周振華對周圍的議論恍若未聞。他閉目養神,但感官卻如同無形的蛛網,籠罩著整個車廂。那三個混混壓抑的痛哼和怨毒的竊竊私語,乘客們的議論,身邊少女逐漸平穩悠長的呼吸,甚至窗外山風掠過樹梢的細微聲響,都清晰地映照在他敏銳的感知裡。空間裡,那枚貼身的銅錢,散發著恒定的、溫潤的暖意。
車輪滾滾,載著他們駛向下一個未知的站點。車廂內短暫的波瀾平息,但陸小雅知道,振華哥那沉默身影下蘊藏的力量和那個名為“詠春”的功夫,已經在她心中掀起了巨大的漣漪。這趟旅程,似乎比她想象的,還要精彩和……安全。她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風景,嘴角不自覺地,悄悄彎起了一個小小的、安心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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