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師傅站在卡車旁邊，心裡琢磨著要不要立刻開車去拉貨。他的手已經放在了車門把手上，隻要輕輕一拉，就能啟動車輛，踏上征途。
然而，就在他即將拉開車門的一刹那，一個念頭突然閃過他的腦海：“這樣是不是太冒失了？”王師傅不禁停下了動作，開始重新審視這個決定。
他意識到，雖然時間緊迫，但直接開車過去可能會帶來一些意想不到的問題。比如說，周振華那邊是否已經準備好了貨物？如果沒有，自己豈不是白跑一趟？而且，突然出現也可能會給對方造成困擾。
經過一番思考，王師傅決定還是先給周振華打個電話，提前打個招呼。這樣一來，不僅可以確認貨物的情況，還能讓對方有時間做些必要的準備。
於是，王師傅拿出電話，撥通了周振華的號碼……
山村小院，靜待佳音
夕陽的餘暉給小小的山村披上了一層溫暖的金紗。炊煙嫋嫋，雞犬相聞，一派寧靜祥和。
周振華家的小院裡，此刻卻彌漫著一種不同尋常的“豐饒”氣息。幾筐新鮮的、帶著山林露水濕氣的野果，看似隨意卻又巧妙地擺放在屋簷下的陰涼處。紅豔豔的山莓、紫瑩瑩的野葡萄、金黃油亮的獼猴桃，在落日的光線下，色彩更加飽滿誘人，散發著混合著陽光、泥土和枝葉清香的獨特氣息。
周振華沒有像往常一樣在菜地裡忙碌，也沒有收拾新買的貨車。他就坐在院子中央那棵老槐樹下的竹椅上，手裡捧著一個搪瓷缸，裡麵泡著幾片自采的野山茶。茶水微黃，冒著淡淡的熱氣。
他神態悠閒，甚至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超然”。目光平靜地望著村口那條蜿蜒的土路，仿佛在等待著什麼。那眼神，不像一個急於推銷山貨的農民，倒像是一位早已布下棋局、靜候棋子落定的隱士高人。
他當然知道王師傅會來電話。那筐精心挑選的野果，不僅僅是一份“山裡的心意”，更是一顆投入湖麵的石子，是他計劃中至關重要的一環。國營飯店的大師傅，對頂級食材有著近乎偏執的追求，而一個能讓厭食病童開口的“山珍”，其價值豈是金錢能輕易衡量的？他太了解城裡人對“純天然”、“稀缺”、“療效”這幾個詞的狂熱了。
空間的存在是他最大的秘密和依仗。院子裡這幾筐野果，不過是空間裡九牛一毛的產出，品質更是經過他意念篩選的頂尖貨色。他不想任何人知道空間的秘密，因此，必須營造出一種“運氣好”、“碰巧采到”、“數量有限”的假象。這份“雲淡風輕”，就是他最好的偽裝。
電話鈴響，波瀾不驚
當那台老舊的黑色手搖電話機在堂屋的八仙桌上驟然響起刺耳的鈴聲時，周振華嘴角幾不可查地向上彎了一下。來了。
他沒有立刻起身，而是慢條斯理地吹了吹搪瓷缸裡漂浮的茶葉，又淺淺地啜了一口微燙的茶水。那鈴聲在寂靜的農家小院裡顯得格外突兀，驚飛了屋簷下的幾隻麻雀。
鈴聲持續響著，帶著一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執拗。周振華這才放下搪瓷缸，緩緩站起身，拍了拍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步履沉穩地走進堂屋。
他拿起沉重的聽筒，聲音平靜無波，帶著一絲山野特有的、似乎信號不太好的輕微雜音：“喂？哪位？”
聽筒那頭，急火燎原
電話那頭的聲音幾乎要衝破聽筒的束縛，帶著長途電話特有的電流雜音和難以抑製的激動與急切：
“振華老弟！是我！王德貴！紅星飯店的王德貴啊！”王師傅的大嗓門即使隔著電話線也震得人耳朵嗡嗡響，“哎呀我的好老弟！你可算是接電話了！急死我了！”
周振華將聽筒稍稍拿遠了一點，臉上卻露出一絲了然的笑意，語氣依舊是那種不緊不慢的調子：“哦，是王師傅啊。您這風風火火的，是菜有啥問題？還是貨款的事？”他故意不提野果。
“菜？菜好著呢！頂頂好的金疙瘩！”王師傅的聲音又快又急，像爆豆子一樣，“老弟！我說的是野果！你早上送我那筐野果！山莓！野葡萄！獼猴桃！我的老天爺啊！神了！簡直神了！”
他似乎怕周振華不信，語速更快地描述起來：“我們這兒有個重要客人，帶孩子來的！那孩子病著，啥山珍海味都吃不下一口！蔫得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我琢磨著你那野果新鮮，死馬當活馬醫，給榨了汁送過去…你猜怎麼著？！”王師傅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戲劇性的驚歎，“那孩子！就聞了聞！舔了舔！然後就吃了！真吃了！他爸媽激動得直掉眼淚！老弟！你那是仙果啊！”
淡然回應，暗藏玄機
聽著王師傅在電話那頭激動得語無倫次，周振華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但聲音卻依舊沉穩，甚至還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驚訝”和“謙遜”：
“哦？還有這事兒？”他輕輕“哦”了一聲，仿佛隻是聽到一件尋常小事，“那孩子能吃東西就好。山裡野果，不值什麼錢，就是圖個新鮮勁兒，沒想到歪打正著，能幫上點忙，也是好事。”他把功勞輕描淡寫地歸結於“新鮮勁兒”和“運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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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鮮勁兒？！老弟！你這太謙虛了！”王師傅在電話那頭急得直跺腳，仿佛周振華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那是頂級食材！是能救命…不，是能救胃口的寶貝！那味道！那顏色！那香氣！純天然！無汙染！城裡花大價錢都買不著！”
王師傅深吸一口氣，終於拋出了核心目的，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不容商量的急切：
“老弟！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那野果，還有多少？！不管山莓、葡萄還是獼猴桃！我全要了！國營紅星飯店獨家包圓！價格你開！隻要品質跟今天的一樣！運輸保鮮我來想辦法！立刻！馬上！簽合同！訂金我現在就讓人去彙！”
穩坐釣魚台，拋下香餌
聽著王師傅連珠炮似的提出“全要”、“獨家”、“價格你開”的優厚條件，周振華心中波瀾不驚，一切都在預料之中。他故意沉默了幾秒鐘，讓電話那頭的王師傅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然後，他才用一種略帶為難、又帶著點“山野人厚道”的語氣，緩緩開口：
“王師傅，您太抬舉了。”他頓了頓，“這野果…不是菜地種的，都是山裡野生的，得碰運氣。我這次進山，也是運氣好，才在幾個老地方尋摸了這麼些，想著給飯店的同誌們嘗個鮮。數量嘛…確實不多，攏共也就…十來筐吧他故意少報了很多）。”
他聽到電話那頭傳來王師傅倒吸冷氣的聲音，緊接著是更急切的追問：“十來筐？！好好好！老弟，這十來筐我全訂了！你千萬彆給彆人！我這就安排車，明天…不！今天連夜就去拉！價格好商量！”
周振華輕輕笑了笑，那笑聲透過電話線，顯得格外沉穩：“王師傅，您彆急。果子在陰涼處放著，壞不了。隻是…”他又故意停頓了一下，拋出了真正的誘餌，也為自己空間的“產能”留下伏筆。
“隻是什麼？老弟你儘管說！有什麼困難我解決！”王師傅的心又被吊了起來。
“隻是，”周振華看著院子裡那幾筐在夕陽下熠熠生輝的野果，慢悠悠地說，“這野果生長不易，采摘也講究時節。這次的是湊巧了。不過…我對山裡熟，知道幾片好林子。要是王師傅您真覺得有用，以後隔三差五，我倒是可以再進山去尋摸尋摸。但這量…真沒法保證每次都這麼多，也看老天爺賞不賞臉。”
這話說得滴水不漏。既暗示了“稀缺性”和“季節性”，抬高了價值，又為後續可能的“穩定”供應埋下了伏筆，還把自己塑造成一個“靠天吃飯”、“厚道本分”的山裡人形象。
塵埃落定，靜候來客
電話那頭的王師傅，此刻哪裡還管什麼“量不穩定”、“看老天爺臉色”，隻要能拿到這批“神果”，打開局麵，後續再慢慢想辦法！他立刻拍板：
“行！老弟！就這麼定了！這十來筐我全要！價格按…按你最好的蔬菜價，翻三倍！不，翻五倍！我馬上讓財務彙款！你等我！我親自帶車過來！明天一早就到！咱們見麵詳談！老弟，你可千萬給我留著！千萬留著啊！”
聽著王師傅那生怕他反悔的急切語氣，周振華嘴角勾起一抹一切儘在掌握的笑意，對著聽筒，聲音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調子：
“好，王師傅。果子給您留著。路上慢點，注意安全。我就在家等您。”
他輕輕掛上沉重的電話聽筒。堂屋裡恢複了安靜，隻有窗外歸巢鳥兒的啁啾聲。周振華踱步到院門口，目光再次投向那條通往山外的土路，夕陽將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長。院子裡，那幾筐凝聚了空間精華、此刻身價倍增的“山野心意”，在暮色中靜靜地散發著誘人的光澤和香氣，仿佛在無聲地宣告：屬於周振華的時代，正伴隨著這山野的饋贈和遠道而來的車輪聲，隆隆開啟。
他轉身回屋，重新捧起那杯微溫的粗茶，坐在老槐樹下，依舊是那副氣定神閒、仿佛不沾人間煙火的“世外高人”模樣。隻有眼底深處那一閃而過的精光，泄露了他掌控全局的自信與對未來的無限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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