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銀紗覆在青磚小徑上,陳墨立於書房簷下,手中一卷賬冊被夜風輕輕掀起一角。他並未翻閱,目光落在庭院深處那間偏房——燭火未熄,人影晃動,正是那日欽差隨行中被柳如煙認出的李氏眼線留下的銅鈴徽記所指向之人。
賬房先生王慎,自半月前便顯露出些許異常,賬目出入常有錯漏,且多集中在鹽鐵與糧倉調度上。陳墨未曾點破,反而將他調至核心賬簿處,任其接觸更深層的財務往來。
“他在等一個信號。”柳如煙低聲道,藏身廊柱後方,琵琶弦已在指尖繃緊。
“那就讓他等到。”陳墨緩緩合上賬冊,轉身步入內室,腳步聲漸遠,卻未真正離開,而是隱入屏風之後。
夜色漸深,王慎終於起身,吹熄案頭燈燭,動作謹慎地環顧四周,確認無人後,悄然推門而出。
他未曾察覺,庭院中早已布下“百花陣”。此陣由柳如煙親自改良,以機關繩索牽引暗弩、鐵絲、絆網,配合她手中琵琶弦操控節奏,一旦觸發,敵人便如陷蛛網,步步皆危。
王慎穿過回廊,腳步輕緩,直至繞過假山,忽覺腳下一滑,似踩到什麼不穩之物。他本能地伸手扶住石壁,卻觸到一根細若琴弦的絲線。
“糟了。”
話音剛起,夜風中驟然響起一陣清脆的金屬震顫聲,數十根銀針從兩側花牆中激射而出,精準封住退路。緊接著,地麵機關啟動,數道鐵鏈自地下彈出,纏住他的雙足。
王慎猛力掙紮,卻被一股無形之力牽製,琵琶弦已化作控製中樞,柳如煙立於高閣之上,手指微動,機關隨之收緊。
“你逃不掉。”她低聲說道,身形一閃,已落於其身後。
王慎咬牙,猛地從袖中抽出一枚短匕,反手刺向柳如煙。然而刀鋒尚未觸及衣角,一道黑影突兀閃現,楚紅袖左臂義肢彈出透骨釘,精準擊落短匕。
“彆浪費力氣。”楚紅袖冷冷道,“你背後是誰?”
王慎嘴唇緊抿,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看來是不願開口。”陳墨的聲音自陰影中傳來,緩步走近,手中提著一隻小巧木匣,“那就看看,你的主子給了你什麼好東西。”
他打開木匣,取出一封密信,展開時,墨跡尚新,字跡淩厲。
“三月初三,廬州碼頭,金穗稻運出五船,目標:北方。”
陳墨眉心微蹙,果然如此。李玄策不僅在朝堂上施壓,更早已通過賬目滲透,在暗中調動糧草資源。
“你是李氏的人?”柳如煙冷聲問道。
王慎冷笑一聲,忽然劇烈咳嗽起來,嘴角溢出血絲。
“毒!”楚紅袖立刻上前按住他咽喉,但為時已晚,王慎瞳孔擴散,氣息儘失。
“還是慢了一步。”她低聲道。
陳墨沉默片刻,抬手示意楚紅袖搜查屍體。片刻後,她遞來一張帶血書信,紙張泛黃,邊角破損,顯然匆忙書寫。
“梅雨季……決堤……淹萬畝金穗稻。”
陳墨目光一沉,手指緩緩收緊,紙張在他掌中皺成一團。
“趙明遠,也參與了。”柳如煙指著書信背麵隱約可見的幾個字,“他要借水患毀田,逼我們讓出糧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