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墨的手還按在沙盤上,那枚紅棋壓著津守島的位置,指節泛白。火把的光在他臉上跳動,映出一道冷硬的輪廓。門外腳步聲急促逼近,親衛幾乎是撞開了門。
“大人!新式醫院被圍了——二十多人抬著棺材衝大門,說有人死在手術台上!”
陳墨緩緩鬆開手,紅棋未動,隻指尖微微偏移,落在主廳中央的銅鈴上。他一掌拍下,鈴聲刺破夜空。
“備馬。”他說。
慕容雪已抄起連弩,大步出門。李青蘿緊隨其後,袖中滑出銀針盒,輕輕一彈,七根細針穩穩卡在指縫。完顏玉站在廊下,鷹笛抵唇,一聲短音劃破寂靜。天邊黑影掠動,追風隼振翅而起,直撲醫院方向。
鄭和沒有說話,隻是快步跟上,目光掃過陳墨腰間青銅腰牌上的刻痕——那上麵的稻穗紋路,與他曾在琉球見過的一艘鬼丸家商船船首雕飾極為相似。
一行人疾行至醫院外街口,哭嚎聲已如潮水般湧來。二十名披麻戴孝之人圍在門前,抬著四口漆黑棺木,捶胸頓足,喊聲震天:“還我親人命來!”守院護丁被推搡在地,刀未出鞘,已被人群踩住手臂。
陳墨立定,目光掃過那些“家屬”。他們的腳步雖亂,卻隱隱成列;悲聲齊整,不似發自肺腑。更奇怪的是,棺木沉重,落地時竟無屍腐之氣。
“這不是送葬。”他低聲對李青蘿,“是列陣。”
李青蘿點頭,悄然揮手。幾名醫女從側門溜出,手中托盤盛著熏爐,爐中青煙嫋嫋升起,混著一股淡苦香氣。曼陀羅與迷迭草燃儘隻需半盞茶工夫,但足以讓躁動者神誌恍惚。
片刻後,左側三人腳步虛浮,一人踉蹌跪倒。陣型微散。
慕容雪躍上牆頭,連弩平舉,七箭連發,釘入地麵呈扇形封鎖入口。她聲音清冷:“再進一步,射殺勿論。”
人群騷動。有人怒吼,有人後退。就在這刹那混亂中,陳墨揮手:“開棺。”
護丁上前撬開最近一口棺蓋。乾草鋪底,中央赫然卷著一麵黑色旗幟——狼頭猙獰,旗角繡滿突厥薩滿咒文,正是草原夜戰令旗。
“果然是他們。”陳墨眼神沉下,“不是民怨,是軍令。”
鄭和走近細看,眉頭驟緊:“這旗不是普通標記。我在東瀛時聽老舵師說過,鬼丸家與突厥暗通,凡持此旗者,三日內必有襲營。”
話音未落,人群中暴起一聲厲喝。數人撕開孝服,抽出短刃,直撲李青蘿。刀光閃動,目標明確——斬首醫首,毀其公信。
慕容雪早有防備,哨音再起。屋頂弓手齊發,七支羽箭破空而至,刺客應聲倒地。餘者尚未回神,巷口馬蹄聲疾響,完顏玉策馬衝出,追風隼自高空俯衝,利爪直啄雙目。一名刺客慘叫翻滾,手中短刀脫手。
最後一人最為迅捷,已逼至李青蘿身前三步。刀鋒將落,陳墨橫身擋前,玄鐵護腕格開一刀,反手一記肘擊砸中對方胸口。那人悶哼倒地,侍衛立刻撲上按住。
搜身時,一塊青銅虎符從懷中滑落,當啷一聲砸在石板上。
陳墨彎腰拾起。半邊刻著“鎮北軍調令”,字體規整,屬官製印信;另一半邊緣殘留火漆痕跡,印紋殘缺,卻依稀可辨——蟠龍纏枝,正是三皇子私印樣式。
“第311章那封密信……”他低聲自語,“也是這個火漆顏色。”
鄭和接過虎符細看,手指撫過鑄造接縫處:“工藝一致,出自同一批匠坊。時間……應在秋收前七日左右。”
陳墨抬頭,目光如鐵:“他們不是要鬨事。是要借‘民憤’逼我交出火炮圖紙,再以‘煽動叛亂’為由,名正言順剿滅我莊。”
圍觀佃農越來越多,議論聲四起。有人指著棺材問:“真沒死人?那為啥要鬨?”也有人嘀咕:“洋術開膛破肚,本就不該信。”
陳墨轉身登上台階,高聲道:“諸位鄉鄰,請看——棺中無屍!若有病亡,豈會不殮?今日這些人,穿孝不哀,步法如兵,藏刀於衣,圖謀何在?”
他揮手,親衛抬出厚厚一冊病患名錄:“這是近月所有手術記錄。請三位鄉老上前核對,可有康複歸家者?”
名單展開,幾名家眷當場認出親人姓名,驚疑不定。李青蘿站出,手中捧著用藥清單與手術圖錄,一一展示:“開腹取瘤、斷肢接續、剖宮產子——皆有據可查。藥引來源、術後調理,皆錄於檔。若有疑問,可赴醫正堂申訴。”
陳墨又取出一份賬本副本,交予親衛高舉示眾:“蘇婉娘煙雨綾商行賬目在此,每一筆藥材采購皆可追溯。若說我陳氏謀害百姓……那這滿莊活生生的康複之人,又是誰在撒謊?”
人群漸漸安靜。
他舉起虎符,聲音陡然轉厲:“而這些人背後之人——三皇子府私印,鎮北軍調令,勾結突厥死士,假扮病屬,衝擊醫所!他們怕的不是醫術,是人心開化,是百姓不再任人愚弄!”
最後幾個“家屬”已被儘數擒獲,押跪於地。陳墨盯著那枚虎符,緩緩道:“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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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身,對親衛下令:“將俘虜押入地牢,嚴加看管。審訊不得用刑,但要問清每一句話從何而來——誰給的指令,誰安排的路線,誰提供了虎符。”
“是!”
“另傳令下去,即日起,所有進出莊園的貨物流水、人員名冊,每日上報主廳。尤其是硫磺、硝石、陶罐類物資,一律登記備案。”
“明白。”
命令下達完畢,眾人陸續退去。慕容雪檢查連弩機括是否完好,完顏玉收回鷹笛,李青蘿收起銀針,鄭和默默將虎符放回案上。
陳墨獨自留在主廳,燭火搖曳。他攤開一張水利圖,指尖沿著試驗田水渠緩緩移動。這條渠半年前由楚紅袖主持改建,連接三座蓄水池,本為抗旱備用。但近日巡查發現,下遊流速異常減緩,泥沙沉積遠超往年。
他忽然停住。
圖紙一角,有個不起眼的標注——“庚字七號閘”,旁邊畫了個小圈,像是後來添上的。可他記得,原始圖上並無此記號。
他喚來值夜文書:“去查,過去三個月,有沒有人調閱過這份圖紙?尤其是非工造司的人。”
文書領命而去。
陳墨坐回椅中,閉目片刻。耳邊似乎還能聽見醫院外的哭嚎,那聲音整齊得不像悲痛,倒像操練過的號子。
他睜開眼,伸手摸向腰間青銅腰牌。金穗稻種子靜靜躺在夾層裡,觸手微涼。
窗外風聲漸緊,遠處試驗田的水車吱呀轉動,節奏忽快忽慢,像是被人動了機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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