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都章華宮內,鎏金燭台將夜宴映照得恍若白晝。編鐘清越之聲中,各國使臣觥籌交錯,卻都暗暗將目光投向主位——楚國國君熊旅斜倚在雕花玉榻上,懷中抱著粉雕玉琢的三歲公主羋瑤,案幾上堆滿了各國進獻的珍饈。
“公主且嘗嘗這齊國的蜜糕。”齊國使者公孫齊將描金食盒推至羋瑤麵前,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他素聞楚國公主年幼,此番特意準備這甜膩糕點,本是想看楚人在禮數上出醜——畢竟在周禮規製中,貴賓獻禮當由國君先嘗。
羋瑤眨了眨葡萄般的眼睛,藕節似的小手捏起一塊蜜糕。她穿著繡滿丹鳳的襦裙,發間玉墜隨著動作輕晃,忽然轉身將蜜糕遞向坐在下首的齊國質子田稷。這少年不過十歲,自小便被送來楚國為質,此刻正局促地絞著衣角。
殿內驟然寂靜,唯有編鐘餘韻嫋嫋。公孫齊撫須冷笑:“楚國公主,竟不知待客之道?貴賓獻禮,豈有先予質子之理?”他刻意咬重“質子”二字,暗含對齊國受困於楚的嘲諷。
羋瑤仰起小臉,晨光般清亮的聲音在大殿回蕩:“夫子說,‘獨樂樂不如眾樂樂’。齊國遠來是客,田哥哥離開家鄉那麼久,自然要分他嘗嘗。”她說話時奶聲奶氣,卻字字清晰,末了還踮腳將剩下的蜜糕儘數推到田稷麵前。
熊旅聞言先是一怔,繼而仰頭大笑,震得玉冠上的珠串嘩嘩作響。他一把將女兒高高舉起,羋瑤咯咯笑著揪父親的胡須,發間銀鈴清脆悅耳:“此女真乃天賜!齊國,可願與楚國永結盟好?”
公孫齊麵色驟變。殿外夜風穿堂而過,吹得燭火明滅不定。他望著熊旅眼中毫不掩飾的鋒芒,又瞥見田稷捧著蜜糕的手微微顫抖——那少年眸中泛起淚光,顯然是從未有人如此待他。
“大王說笑了。”公孫齊強壓下心中驚濤,躬身行禮時額角已沁出薄汗,“齊國與楚國,本就該......”
“非也。”熊旅猛地放下女兒,大氅掃過案幾,酒盞傾灑在竹簡地圖上,“孤要的不是虛與委蛇的盟約,而是你我歃血為盟,共伐暴秦!”他話音未落,殿門轟然洞開,月光如銀練傾瀉而入,照亮了楚將蘇定方披甲持戈的身影。
公孫齊喉頭發緊。他這才驚覺,這場看似尋常的宮宴,實則早有謀劃——楚國公主的天真善舉,不過是這場外交博弈的精妙起手式。熊旅借著女兒的稚言,既收買了齊國質子之心,又將齊國逼入不得不結盟的境地。
“楚國願以商於之地為盟禮。”熊旅伸手輕撫羋瑤發頂,女童懵懂地將半塊蜜糕塞進父親嘴裡,“而齊國,隻需在秦軍東進時,斷其糧草。”
殿內寂靜如淵。公孫齊望著熊旅眼底跳動的火光,又望向天真無邪的羋瑤,忽然想起齊國朝堂那些老臣的話:“楚國熊旅,有問鼎中原之誌。”此刻他終於明白,楚國的野心,竟連三歲孩童都能成為鋒利的刀刃。
“臣,願為大王傳書齊王。”公孫齊重重叩首在地,額頭貼著冰涼的青磚。章華宮外,更鼓聲遙遙傳來,驚起簷角棲鴉。這場由蜜糕引發的盟約,終將在十年後化作傾覆天下的狂瀾。而楚國三歲公主那句“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也將被史官鄭重記在史冊上,成為楚國霸業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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