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維初秋,天高氣爽,雲夢澤畔的風掠過陳蔡故地的平原,卷起幾縷乾燥的塵土,卻吹不散空氣中那股隱隱的肅殺之氣。這片橫亙在楚地與中原之間的開闊原野,往日裡或是農夫耕作的良田,或是商旅往來的通途,今日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籠罩——楚國的千騎精銳,正於此間展露鋒芒。
高台之上,楚君熊旅身著玄色繡龍錦袍,腰懸太阿劍,負手而立。他目光如炬,俯瞰著腳下廣袤的平原,嘴角噙著一絲沉穩的笑意。身側,王後樊姬一襲素色長裙,雖不施粉黛,卻難掩風華,她牽著年幼的熊正,眼神中既有對丈夫偉業的驕傲,也有對孩子們的溫柔。幾個年長些的子嗣分立左右,皆是屏息凝神,注視著平原上那片流動的鐵色洪流。
半年前,熊旅授命神射手養由基組建騎兵,親自擘畫訓練之法,改良馬具,甚至命工匠鍛造新式馬槊——那槊杆取南楚堅韌的柘木,槊首淬煉百次,鋒利如霜,更比尋常長兵輕便三成。彼時,列國雖知楚國步兵甲於天下,卻未將這初建的騎兵放在眼裡,尤其是北方的齊、晉兩國,常以“楚人為南蠻,不善騎射”譏之。熊旅今日便要讓天下看看,楚國的鐵騎,已非吳下阿蒙。
“父王,你看那旗幟!”次子熊昭年紀稍長,性子沉穩,此刻卻難掩興奮,指著平原上飄揚的大旗,“是養將軍的‘養’字旗!”
話音未落,平原儘頭忽然響起一陣低沉的號角,如猛虎咆哮,穿透雲霄。緊接著,地平線上出現了一線黑影,初時如蟻群,轉瞬便化作奔騰的鐵流——千名騎兵身著烏色鐵甲,頭戴紅纓盔,座下皆是改良後的河西大馬,比尋常戰馬高出一頭,四蹄強健,奔踏間塵土飛揚,卻不見半分混亂。
“好整齊!”樊姬輕聲讚歎,伸手拂了拂被風吹亂的鬢發,“養將軍果然不負大王所托。”
熊旅微微頷首,目光落在騎兵陣形上。隻見那千騎如被無形的手牽引,時而化作“雁陣排空”,領頭一騎高舉“楚”字大纛,兩側騎兵呈梯隊展開,如雁翼舒張,速度陡然加快,馬蹄聲彙成一片驚雷,仿佛要將大地踏裂;轉瞬之間,又變作“圓陣固守”,騎兵們首尾相接,馬槊斜指向外,形成一個密不透風的鐵環,任誰看了都要暗讚一聲“堅不可摧”。
觀禮台上,長子熊審正伏案疾書,竹簡上已畫滿了各種符號與線條,他時而抬頭凝視,時而低頭勾勒,額角沁出細汗也渾然不覺。樊姬見狀,對熊旅笑道:“審兒這性子,倒像極了當年的令尹子文,凡事都要究根問底。”
熊旅看向次子熊昭,隻見他正拿著算籌,低聲念叨:“方才雁陣奔襲,約莫三裡地,用時不過一刻鐘……如此算來,一日可行百裡有餘。”旁邊的羋璿璣則正與史官爭論:“依我看,此舉不僅是震懾齊晉,更是向天下宣告——楚國的兵鋒,已能觸及中原腹地。”她雖為女子,卻深諳政事,目光銳利如刀。
小女兒羋清年紀尚幼,卻不像弟弟熊正那般隻顧著數馬,反而指著遠處的白色帳篷問醫官:“李醫官,那些帳篷裡備了多少金瘡藥?戰馬若是受傷,可有良方醫治?”醫官連忙躬身作答,眼中帶著幾分讚許。唯有幼子熊正,趴在高台欄杆上,小臉蛋漲得通紅,數著奔騰的戰馬:“一匹、兩匹……一百匹!不對,是兩百匹!”惹得眾人莞爾。
忽然,陣中鼓聲驟變,急促如暴雨。千騎猛地一頓,隨即開始變幻陣形,動作之快,如行雲流水。騎兵們彼此穿插,調整方位,原本散亂的鐵流漸漸凝聚,竟在廣袤的平原上排出了一個巨大的“楚”字!
那“楚”字筆畫遒勁,占地足有數十畝,每一筆都由數十名騎兵組成,鐵甲在陽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光芒,仿佛是天神用巨斧在大地上刻下的印記。觀禮台上瞬間鴉雀無聲,連最年幼的熊正也忘了數數,隻是張著小嘴,瞪大了眼睛。遠處的陳蔡舊地百姓與列國探子,更是驚得倒吸涼氣——這般精準的操控,這般嚴明的軍紀,哪裡是“南蠻”能有的戰力?
“好!”熊旅終於開口,聲音中帶著難以掩飾的激動,“養由基,果然沒有讓孤失望!”
話音剛落,一騎從陣中疾馳而出,馬上將領身披亮銀甲,正是先鋒營統領熊濤。他是熊旅的堂侄,勇猛善戰,此刻高舉馬槊,率領三百先鋒騎兵如離弦之箭般衝出,馬蹄揚起的煙塵在身後拖曳,竟真如一條黑色巨龍,盤旋咆哮,直衝到高台前百步之外才猛地勒馬,三百騎同時人立而起,齊聲嘶吼:“我楚無敵!”
聲浪直衝雲霄,震得觀禮台的梁柱都微微發顫。羋瑤嚇得往樊姬懷裡縮了縮,隨即又探出頭來,拍手笑道:“比宮中的舞劍好看多了!這般氣勢,才是真正的楚國男兒!”
軍演持續了一個時辰,騎兵們展示了奔襲、迂回、包抄、固守等十餘種戰術,每一次變陣都精準無誤,每一次衝鋒都勢如破竹。當日頭升至正中,號角聲再次響起,千騎緩緩收攏,最終列成整齊的方陣,靜立於平原中央,如同一座移動的鐵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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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由基策馬來到高台下,翻身下馬,單膝跪地,聲如洪鐘:“啟稟大王,末將養由基,率騎兵營演練完畢!如今我營將士,皆可做到‘百裡奔襲,來去如風’;若論急行軍,更是能‘朝發郢都,夕至陳蔡’!”
“朝發郢都,夕至陳蔡!”這八個字如重錘敲在每個人心上。郢都是楚國都城,陳蔡則近中原腹地,一日之內便可抵達,意味著楚國騎兵能在瞬息之間將兵鋒直指齊晉邊境——這份威懾力,比千言萬語都更有分量。
熊旅霍然起身,太阿劍在腰間輕鳴。他走到高台邊緣,目光掃過台下肅立的將士,又望向遠方齊晉的方向,朗聲道:“傳孤的命令——”
千騎將士齊聲應和:“末將在!”
“楚國有此雄師,非為侵略,實為守護天下太平!”熊旅的聲音透過風,傳遍整個平原,“這些年,齊晉爭霸,中原戰亂不休,百姓流離失所。孤建此鐵騎,是要讓列國知道:誰若敢再興兵戈,攪亂天下,誰若敢覬覦我楚地,欺淩我子民——”
他猛地拔出太阿劍,寒光一閃,直指蒼穹:“這千騎鐵蹄,就不是在平原上跑著玩了!定叫他國破家亡,悔之晚矣!”
話音落下,千騎將士同時舉槊,齊聲怒吼:“大王萬歲!楚國萬歲!”聲浪直衝九霄,驚得天上飛鳥四散。遠處的齊晉探子臉色慘白,轉身便要策馬奔回,連韁繩都差點抓不穩——他們知道,今日所見的一切,足以讓齊景公與晉頃公徹夜難眠。
高台上,樊姬望著熊旅的背影,眼中既有擔憂,更有堅定。她知道,這場軍演不是結束,而是開始——楚國一統華夏的征程,已伴隨著這滾滾鐵蹄,正式踏入了新的篇章。平原上的風依舊吹拂,卻仿佛帶上了楚人的意誌,向著中原大地,緩緩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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