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北岸的曠野上,塵埃蔽日,喊殺聲震得天地都在發顫。晉軍左翼的陣腳已如被洪水衝垮的堤壩,楚軍的重型車兵如鋼鐵巨獸般撕開缺口,青銅車軸碾過晉兵的屍體,車輪濺起的血珠落在乾燥的土地上,瞬間便被蒸騰成一縷暗紅的霧氣。
熊旅勒馬立於高坡,玄色披風被風卷得獵獵作響。他手中握著的青銅劍尚未出鞘,目光卻如鷹隼般鎖定著晉軍左翼的混亂——那裡,數百名秦籍士兵正圍著楚營送來的糧車,粗糙的麻布口袋被割開,金黃的粟米傾瀉而出,在陽光下泛著誘人的光澤。這些秦卒本是晉侯從秦國借來的兵,如今家鄉已與楚國通商,家中妻兒靠著楚商運來的布匹、糧食過活,他們卻要在這異鄉為晉侯的霸業賣命。
“我們為晉侯賣命,刀頭舔血不說,糧餉還時常克扣!”一名秦卒扔掉手中的戈矛,粟米從他指縫間漏下,“可楚營送來的消息說,秦伯已與楚通商,我家老娘上個月還收到了楚地運來的鹽巴!咱們何苦在這兒送死?”
這話如一顆火星落在乾草堆上,瞬間點燃了秦卒心中的不滿。越來越多的人扔下兵器,有的蹲在地上抓起粟米往懷裡塞,有的則對著晉軍中軍的方向咒罵——他們本就不願為晉侯效力,如今眼見楚軍勢大,又念及家中安穩,哪裡還有半分戰心?
“反了!都給我住手!”晉軍中軍將趙鞅氣得臉色鐵青,提著長戈策馬衝來。他身後跟著二十名親衛,本是要鎮壓嘩變的亂兵,可剛到近前,卻見親衛們忽然停下腳步,手中的戈矛緩緩垂落。為首的親衛隊長上前一步,對著趙鞅抱拳道:“將軍,楚人的‘蜂鳥’早就找過我們——晉侯刻薄寡恩,連年征戰害得百姓流離,我們不願再為他賣命了!”
“你們……你們竟敢通敵!”趙鞅又驚又怒,抬手就要揮戈砍向親衛隊長。可不等他動手,旁邊兩名親衛已猛地撲上來,一把奪下他的長戈,將他按在馬背上動彈不得。亂兵見中軍將被製住,更是沒了顧忌,呼喊著往中軍方向湧去——他們要找晉侯討個說法,要讓這個讓他們流血賣命的暴君付出代價!
中軍帳附近,晉侯姬據的戰車還停在原地。他正握著玉圭,焦急地等待著前線的捷報,卻見黑壓壓的亂兵湧來,口中喊著“殺暴君”的口號,頓時嚇得魂飛魄散。車夫想要駕車逃跑,可亂兵早已圍了上來,有人抓住車轅用力一掀,沉重的戰車轟然翻倒,姬據摔在地上,玉圭也斷成了兩截。
“護駕!快護駕!”姬據連滾帶爬地呼救,可身邊的侍衛要麼四散奔逃,要麼早已加入了亂兵的行列。他顧不得體麵,一把扯過身邊一名死去士兵的粗布戰袍,胡亂套在自己的錦袍外麵,又抹了把臉上的塵土,混在逃跑的士兵中,頭也不回地往晉國都城的方向竄去——他這國君的體麵,早已在求生的本能麵前碎得一乾二淨。
亂兵之中,楚將熊審勒住戰馬。他胯下的黑馬打了個響鼻,蹄子踏在晉軍丟棄的戈矛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身邊的副將見狀,立刻拱手請命:“將軍,晉侯逃跑了!末將願帶一隊輕騎追擊,定將他擒回楚營,獻與大王!”
熊審卻擺了擺手,目光掃過潰散的晉軍——有的在收拾行李準備回家,有的則對著楚營的方向張望,眼中滿是畏懼與期待。他提高聲音,讓親兵用晉語傳話:“楚不殺降卒!若願歸楚,可入營領糧;若願回家,楚軍絕不阻攔!我們隻殺暴君,不害百姓!”
這話如春風化雨,瞬間打消了晉軍的顧慮。不少士兵放下心來,有的就地坐下等待天亮,有的則小心翼翼地往楚營方向挪動。夕陽西下,橘紅色的光芒灑在戰場上,將楚軍的鎧甲染成一片金紅。楚車兵的鐵輪緩緩碾過晉軍丟棄的旌旗,那些繡著晉侯徽記的布帛被車輪壓得粉碎,融入腳下的泥土。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熊濤——熊旅麾下最勇猛的年輕將領,手持一麵楚旗,縱馬從亂軍中穿過。他勒馬停在晉軍大營的旗杆下,仰頭看了看那根光禿禿的木杆晉旗早已被亂兵扯下),猛地將手中的楚旗高高舉起,用力插進旗杆底座的凹槽中。
楚旗展開,玄色的旗麵上,金色的“楚”字在夕陽下熠熠生輝。熊濤拔出腰間的青銅劍,指向天空,聲音洪亮如雷:“從今日起,這片土地,歸楚了!”
聲音傳遍曠野,楚軍中爆發出震天動地的歡呼。士兵們舉起兵器,高聲呼喊著“楚王萬歲”,連那些潰散的晉軍,也有不少人下意識地跟著鼓起掌來——他們知道,隨著這麵楚旗的升起,這片飽經戰亂的土地,終於要迎來太平了。
高坡上,熊旅看著那麵飄揚的楚旗,緩緩拔出了青銅劍。劍身在夕陽下泛著冷冽的光,他輕輕揮動劍身,對著身邊的謀士道:“晉軍已破,下一步,便是兵臨晉都。告訴熊審、熊濤,休整一日,明日一早,兵發絳邑!”
謀士躬身領命,轉身去傳達命令。熊旅的目光依舊停留在楚旗上,嘴角露出一抹堅定的笑容。他知道,這麵楚旗,不僅插在了晉軍的大營裡,更要插在天下每一片土地上——楚國一統華夏的大業,又向前邁出了堅實的一步。夕陽漸漸沉入地平線,夜色開始籠罩大地,但楚營中的燈火卻一盞盞亮起,如繁星般點綴在曠野上,預示著一個新時代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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