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那帶頭的校尉被賈瑛目光一懾,隻覺那眼神銳利如冰錐,直刺心底,先前的氣焰頓時矮了半截,下意識地避開了他的逼視,強撐著道:“我……我們是揚州衛指揮使鄭大人的親兵!你……你待怎的?”
揚州衛指揮使,鄭凡貴!果然是鄭國公家的人!
“哦?鄭家的人嗎?”賈瑛眼中寒芒大盛,唇邊掠過一絲極淡的冷笑。
他不再多言,緩緩抬步,朝著那群兵卒走去。
步伐不快,卻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人的心弦之上,周身散發出的凜冽氣勢,讓對麵那些兵卒也不由得心生怯意,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
正在這劍拔弩張之際,身後忽然傳出沈修的聲音:“賢侄,且慢!”
沈修快步走到賈瑛身側,輕輕按住他的手臂,聲音壓低,卻清晰地傳入耳中:
“賢侄,稍安勿躁。這些粗鄙軍漢,慣會撒潑耍橫,你堂堂國公府公子,若在此地與他們糾纏鬥氣,豈非自貶身份,徒惹閒話?逞一時之快,非智者所為。此事交給老夫來處理。”
賈瑛聞言,腳步一頓。沈修的話點醒了他,自己向來沒有在任何人麵前展露過武功。
此刻若衝動行事,不僅於事無補,反而會將自己置於更複雜的境地,確實有失體統,反而落了下乘。
他深吸一口氣,將胸中翻湧的怒火強壓下去,微微頷首,聲音恢複了平靜:“世伯所言極是。小侄年輕氣盛,思慮不周,多謝世伯提醒。一切但憑世伯做主。”
沈修與賈瑛並肩而立,麵向那群兵衛的方向,朗聲道:“鄭大人,沈修在此,閣下難道還不肯現身一見嗎?”
話音剛落,隻聽三樓另一間貴賓廳門“吱呀”一聲打開,樓梯口隨即傳來沉重而略顯拖遝的腳步聲。
不多時,一個身形魁梧、肚大腰圓的身影在幾名將領模樣的人的簇擁下,出現在眾人眼前。
來人約莫四十來歲,滿臉橫肉,一雙眼睛被肥肉擠得略顯細小,正是揚州衛指揮使鄭凡貴。
他人還未完全站定,便故作豪爽地大笑道:“哈哈哈……我道是誰,原來是沈大人!失敬失敬!
下人們不懂規矩,多喝了幾杯黃湯,起了點小摩擦,讓他們自己打一架出出氣也就罷了,怎敢勞動沈大人大駕,真是罪過,罪過啊!”
沈修正色道:“鄭大人,若是尋常爭執,老夫自然不會過問。但今日受傷的,並非外人,乃是榮國府賈公子帶來的護衛。
賈公子是老夫今日特意邀請的貴賓,卻在老夫做東的宴席上受此驚擾,於情於理,老夫都不得不向鄭大人討個說法。
還請鄭大人看在老夫的薄麵上,妥善處置,給賈公子一個合理的交代。”
鄭凡貴小眼睛滴溜溜一轉,嘻嘻笑道:“沈大人您這可是言重了!太見外了!既然是沈大人的貴客,又是榮國府的公子,這點天大的麵子,我老鄭豈能不給?必須給!”
他向賈瑛隨意地拱了拱手,下巴微揚,語氣帶著幾分敷衍:“賈公子,對不住了!是我老鄭管教不嚴,手下這些粗人手腳沒個輕重,衝撞了您的護衛。
我代他們給您賠個不是,回頭定好好教訓這幫兔崽子!您大人有大量,千萬彆往心裡去。”
賈瑛並未回禮,隻是冷冷地道:“鄭大人的好意,在下心領了。隻是這道歉嘛……若隻是這般輕飄飄一句,恐怕難以服眾,也難以讓我這受傷的兄弟們心安。”
鄭凡貴臉上的假笑頓時收斂了幾分,小眼睛眯了起來,拖長了音調:
“哦?那依賈公子的意思,該如何才算是誠心道歉呢?莫非還要我老鄭這朝廷命官,給你這幾個下人磕頭賠罪不成?”
賈瑛目光如刀:“磕頭倒不必。但始作俑者,必須交由我處置。動手傷人的兵卒,按軍規論處。鄭大人治軍不嚴,縱兵行凶,也該有個說法!”
“哈哈哈!”鄭凡貴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肥碩的身軀笑得亂顫,“賈公子,你這是在跟我講軍規?
笑話!我揚州衛的兵,自然由我揚州衛的軍法來管,什麼時候輪到京城來的貴公子指手畫腳了?
你說我的人先動手,證據呢?我還說是你的護衛仗著是國公府的人,先挑釁我的親兵呢!”
他身後的親兵們也立刻鼓噪起來:
“對!就是他們先推搡的!”
“趙老三胳膊都被他們卸了!”
“京城來的就了不起啊?”
一時間,走廊上喧嘩再起,剛剛稍有緩和的局勢,瞬間又充滿了火藥味。
場麵眼看就要再次失控,沈修見狀,知道鄭凡貴是鐵了心要胡攪蠻纏下去。
他立刻上前一步,站在賈瑛和鄭凡貴中間,先是對賈瑛遞過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後轉向鄭凡貴,語氣依舊保持著官場的客氣,但內裡已帶上了不容置疑的份量:
“鄭大人!此言差矣!今日之事,發生在眾目睽睽之下,是非曲直,自有公論。
賈公子是代榮國公老太君南下省親,若是在此地受了委屈,消息傳回京中,恐怕不僅於鄭大人官聲有礙,便是鄭國公麵上,也須不好看吧?”
接著,他話鋒一轉,給了鄭凡貴一個台階下:“依老夫看,雙方各執一詞,糾纏下去徒傷和氣。不若這樣:動手之人,雙方各自帶回去嚴加管教。
賈公子護衛的醫藥費、撫恤金,自然由鄭大人這邊承擔,務必豐厚,以示歉意。鄭大人,就當是給老夫一個麵子,此事就此揭過,如何?”
鄭凡貴眼珠轉了轉,哼了一聲,順坡下驢:“既然沈大人都開了金口,我老鄭再不答應,就是不識抬舉了。好!就依沈大人!醫藥費我出雙倍!”
說罷,他衝著賈瑛皮笑肉不笑地拱拱手:“賈公子,年輕人火氣大是好事,但也要懂得適可而止。今日就看在沈大人麵上,此事作罷!”
這番話,看似答應,最後卻還要暗諷賈瑛“年輕氣盛”、“不懂適可而止”,其無賴秉性暴露無遺。
賈瑛心中怒火更熾,但他深知此刻若再糾纏,非但於事無補,反而顯得自己氣量狹小,更拂了沈修竭力維持的場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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