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德才這番話,說得是抑揚頓挫,臉上那得意的神情,仿佛剛才在街口舌戰牛掌櫃的人是他自己。
林根聽得一愣一愣的。
“張管家,你怎麼知道的?”
張德才清了清嗓子,背著手在鋪子裡踱了兩步,頗有幾分高人風範。
“東家,這您就有所不知了。”
“我老張雖不才,但堪輿風水,望氣識人,還是懂上那麼一兩手的。”
“我早就算到,今日此地必有口舌之爭,但邪不壓正,公子文曲星當頭,紫氣東來,區區一個滿身橫肉的屠戶之子,如何能是對手?”
“我掐指一算,時機已到這才現身。”
他這番話說得神神叨叨,林根聽得是半信半疑,但林昭卻忍不住心中好笑。
這老神棍,分明是躲在街角看完了全場熱鬨,等事情了結了才敢出來邀功。
可偏偏還能給自己臉上貼金,說得跟自己運籌帷幄似的。
不過,林昭並未戳穿他。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這張德才雖愛吹噓,卻是個有真本事的。
就看這間鋪子,便知他用了心思。
“張管家,這鋪子收拾得的確很好。”
“我記得之前你說過,那位魯木匠脾氣古怪,是塊硬骨頭,等閒請不動。你是怎麼說服他,還讓他如此儘心儘力的?”
張德才捋了捋自己那幾根山羊胡,換上了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嘴上卻謙虛道。
“哎,不過是些上不得台麵的小手段,小手段而已。”
林昭也不點破,隻是靜靜地看著他,眼神裡帶著好奇。
張德才被他看得心裡發癢,終於忍不住了,
“公子您是不知道,為了請動那位魯一癡魯師傅,我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
“這魯師傅脾氣比茅坑裡的石頭還臭還硬!給錢?人家不稀罕!托關係?人家六親不認!我提著禮品三顧茅廬,次次都被他用掃帚給打了出來。”
林根聽得咂舌:“那……那後來是怎麼請動的?”
張德才嘿嘿一笑,得意地捋了捋自己那幾根山羊胡,瞥了林昭一眼,眼神裡滿是一副誇我的樣子。
“正所謂醫者不自醫,卜者不自卜。”
“我觀那魯師傅麵相,眉心鬱結,疾厄宮有陰影牽連子女宮,便知他愁的不是生意,而是家裡人。”
“我也不點破,隻在他門前留下一副字‘病根在家不在身,心結不開藥石貧’。”
“我算準了他必有求於我,第二天在他家門口的酒館裡點了二兩黃酒一碟茴香豆,優哉遊哉地等著。”
“果不其然,不到半個時辰,魯師傅就親自出來請我了。”
林昭心中了然。
這老神棍怕是早就打聽清楚了魯師傅家裡的情況,這才故弄玄虛,投其所好。
用些似是而非的話術,配合早已探聽來的情報,裝神弄鬼,正中對方下懷。
手段雖不高明,但卻管用。
“張管家高才。”林昭由衷地讚了一句。
這一句高才讓張德才渾身舒坦,腰杆都挺直了幾分。
“公子謬讚,謬讚了!為東家和公子辦事,自當竭儘全力!”
他清了清嗓子,話鋒一轉,指向這滿室的嶄新陳設。
“東家,公子,咱這鋪子如今是萬事俱備,隻欠開門了。”
“老道我算過,這個月二十六,秋高氣爽,諸事皆宜,是個開門大吉的好日子!”
林昭聽著,卻微微搖了搖頭。
“日子不好。”
“啊?”
張德才愣住了,他特意算的黃道吉日,怎麼就不好了?
林昭伸出手指,在光滑的櫃麵上輕輕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