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哪有那麼巧的事?前腳劉老太剛吃了靜心散中毒,後腳張管家就跟從天而降一樣路過,隨手就給救活了?”
“最……可疑的是,事後張管家這位活神仙,搖身一變就成了咱們家的管家!”
林根越說越激動。
“昭兒,你聽聽,這話傳出去彆人會怎麼想?這不明擺著說咱們為了弄臭黃明遠,不惜合起夥坑蒙拐騙拿人命當兒戲嗎?”
“這鋪子還沒開,名聲要是先臭了,以後誰還敢上咱們家的門啊!”
“你說,這……可咋辦啊!”
老實巴交了一輩子的林根,把名聲看得比命還重,此刻隻覺得天都要塌了。
林昭聽完,臉上露出思索的神色。
他悄然動用鑒微,父親頭頂上那濃鬱如墨的憂慮和憤慨幾乎要凝成實質
一旁的張德才頭頂,也明晃晃地顯露出陰沉、憤怒的情緒。
確認了他們的想法,林昭的心反而徹底定了下來。
流言最怕的就是內部先亂了陣腳,隻要他們自己不慌,外麵的風浪再大,也翻不了自家的船。
他沒有急著安慰父親,而是冷靜地看向張德才,目光清澈而銳利。
“張管家,這流言是從何處起的,你可有聽說?”
張德才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對著林根一拱手,聲音裡壓著火氣。
“原來這流言東家也聽到了。”
“哼!一幫藏頭露尾的鼠輩!”
張德才冷哼一聲,撚著自己那幾根山羊胡,聲音裡透著一股寒意。
“公子放心,老道我一聽到風聲就覺得不對勁。”
“一般這種下三濫的招數,背後必有小人作祟,絕非空穴來風。”
“老道我讓兩個徒弟,去鎮上幾個常去的茶館、賭檔裡散了點小錢。”
“我沒讓他們直接問,而是讓他們故意把這流言說得更離譜些,就說我老道不僅設局,還跟回春堂的丫鬟有染。”
“那些個潑皮混混一聽,為了顯擺自己知道內幕,幾杯馬尿下肚,就把牛掌櫃如何請他們喝茶、如何授意他們傳話的事,一五一十地當成笑話給抖了出來。”
“牛掌櫃!”
林根剛剛才平複下去的怒火又竄了出來,血氣直衝頭頂。
“又是他!這個殺千刀的!老子……老子找他算賬去!”
說著,他像一頭被激怒的公牛,提著拳頭就要往外衝。
“爹!”
林昭一聲清喝叫住了他,林根腳步一頓。
“爹,您這一拳砸過去,是解氣了。”
“可牛掌櫃正好能對所有人說,看,林家理虧心虛,被我說中痛處,惱羞成怒動手打人了。”
“到那時,咱們這青雲閣三個字,還沒掛上去,就先成了全鎮的笑話。”
“您剛掃乾淨的鋪子,就這麼被人用口水弄臟了,甘心嗎?”
林昭的話像一盆冰水,兜頭澆下。
林根舉在半空的拳頭愣住了,像是灌滿了鉛,無力地垂了下來。
是啊,自己這樣怒氣衝衝地找上門,不正好坐實了惱羞成怒、做賊心虛嗎?
除了讓看熱鬨的人更多,讓那牛掌櫃笑得更得意之外,還能有什麼用?
他漲紅著臉,在原地來回踱步,攥緊的拳頭鬆開又握緊。
最後他重重一拳砸在門框上,滿臉憋屈。
“那……那可怎麼辦啊?昭兒,總不能就這麼讓他往咱們身上潑臟水啊!這比拿刀子捅我還難受!”
林昭臉上露出一絲與其年齡不符的冷笑,心中暗道。
“釜底抽薪,好手段。”
這牛掌櫃,倒也不算蠢,知道這流言的殺傷力有多大。
它直接攻擊的是林家發家的根基,攻擊的是張德才活神仙的名聲。
一旦這個根基被動搖,那林家所有的一切,包括黃家的看重、鋪子的生意,都會一推就倒。
他緩步走出店門,小小的身子站在門前的台階上,目光狀似無意地掃向隔壁的福滿多糧油鋪。
此刻,福滿多的生意還算不錯,牛掌櫃正腆著肚子,滿臉堆笑地送走一個老主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