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維的府邸在城東,門楣上掛著“耕讀傳家”的牌匾,透著一股斯文氣。
此刻,這股斯文氣被十幾把出鞘的樸刀撕得粉碎。
侯劍鋒一腳踹開大門,門閂應聲而斷。
“人呢!”他抓住一個抖成篩糠的管家。
“書……書房……”
侯劍鋒鬆手,身形如風,直撲後院。
書房門緊閉,門縫裡飄出紙張燃燒的焦糊味。
他心中一沉,不再猶豫,肩背猛地撞向大門!
“轟!”
厚重的紅木門連帶門框一並向內炸開,木屑紛飛。
煙霧彌漫中,縣衙主簿李維正蹲在火盆前,從容地將最後一封信件投入火焰。
火光映著他的臉,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四目相對,他甚至還對侯劍鋒露出一個極淡的笑容,仿佛在說:你來晚了。
“你敢!”
侯劍鋒雙目欲裂,一個箭步飛踹,銅盆在半空中翻滾,燒紅的炭火與紙灰炸了一地。
他不管不顧,餓虎撲食般衝進那片狼藉,用刀鞘從火星中扒拉出幾片燒焦的殘信。
信紙邊緣卷曲焦黑,燙得他指尖生疼。
“……官鹽車隊……北門官道……”
“……井中事畢,速銷……”
字跡殘缺,卻字字誅心。
侯劍鋒緩緩站直,將那幾片滾燙的“罪證”攤在掌心,聲音裡壓著即將噴發的火山。
“李主簿,夜深了,不睡覺,燒信玩兒?”
李維拍了拍手上的灰,理了理衣袍的褶皺,仿佛剛才隻是在處理幾張廢紙。
“侯捕頭深夜闖我宅邸,毀我財物,又是為何?”他拱了拱手,姿態從容,“在下焚燒些友人的私信,莫非也犯了王法?”
“私信?”
侯劍鋒將殘信舉到他眼前,冷笑。
“那你告訴我,哪個朋友會跟你聊官鹽,聊北門官道?”
李維瞥了一眼,搖了搖頭,滿臉無辜。
“侯捕頭,你從一堆灰裡扒拉出幾片紙,就說是我的?誰知是不是你栽贓陷害,趁亂塞進來的?”
他有恃無恐。
人證可以屈打成招,物證已經燒了,剩下這點殘渣,根本無法作為鐵證。
侯劍鋒看著他那張雲淡風輕的臉,怒火幾乎要從胸膛裡燒出來。
眼看李維有恃無恐,侯劍鋒心知再多口舌也是枉然。
他看著手中燒得殘缺不全的信件,心裡一橫。
“好一個伶牙俐齒的李主簿!”侯劍鋒冷笑一聲,耐心耗儘。
“多說無益!來人,給我綁了,押回縣衙大牢!”
“侯劍鋒!”李維臉色終於變了,“你敢濫用私刑?”
“是不是濫用私刑,回了衙門再說!”侯劍鋒懶得再與他廢話,手下捕快一擁而上,將李維按住用麻繩捆了個結實。
縣衙大牢,審訊室。
燭火搖曳,將牆壁上的刑具影子拉扯得如同鬼魅。
李維被綁在虎凳上,卻依舊身姿筆挺,神態自若,仿佛這裡不是大牢,而是他家後堂的茶室。
侯劍鋒瞪著對麵的李維,眼睛熬得通紅,胡茬拉碴的臉上寫滿了疲憊和憤怒。
三天了,整整三天!
這個老狐狸就像塊臭石頭,油鹽不進,軟硬不吃。
無論他怎麼問,對方永遠都是那句“栽贓陷害”。
“李維!”侯劍鋒一拳砸在桌上,震得茶杯嗡嗡作響,“信上的筆跡,已經找人核對過,就是你的!你還想狡辯?”
李維甚至微微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