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庫內燈火昏暗,周正握筆的手在賬冊上緩緩移動,每一個停頓都讓馮明軒的心提到嗓子眼。
“嗯?”周正輕哼一聲,眉頭微蹙。
馮明軒感覺胸口發悶,嗓子發乾,勉強擠出聲音:“經曆大人,可有什麼疑問之處?”
“倒也沒什麼大事。”周正頭也不抬,繼續翻閱賬冊,“隻是這筆賬目頗有些門道。”
有些門道?
馮明軒腦中一片混亂,卻不敢多問。
他隻能僵立一旁,看著周正那張嚴肅的麵孔,聽著紙頁翻動的沙沙聲。
時間仿佛停滯了。
府庫外夜色漸深,馮明軒已站了大半夜,雙腿酸軟,額頭汗珠不斷滑落。
但他不敢坐下,更不敢離開。
周正似有察覺,抬眸瞥了他一眼:“馮司庫,你這汗出得厲害。”
“下官…下官無礙。”馮明軒勉強擠出笑容。
“是嗎?”周正放下毛筆,雙手交叉置於胸前,“本官看你氣色不佳,不如先回去歇息?”
“不不!”馮明軒連忙擺手,“下官要配合經曆大人查賬。”
周正點點頭,又低頭繼續翻閱。過了一會兒,他忽然朝門外喊道:“來人!”
一名屬下快步進來:“大人有何吩咐?”
“你去查一查知府大人名下的幾處私產。”周正漫不經心地說道。
“府庫是明賬,私產才是大頭。上麵交代了,要雙管齊下。”
這話讓馮明軒渾身一顫,連馮泰的私產都要查?他腦中嗡嗡作響,按察使司這是要連根拔起啊!
周正忽然起身,揉了揉太陽穴:“本官有些疲乏,需要小憩片刻。”他看了一眼麵如死灰的馮明軒,“馮司庫繼續在此等候,不得擅離。”
“是…是…”馮明軒聲音顫抖,雙腿已軟得幾乎站不住。
周正帶著幾名屬下走出府庫,隻留下馮明軒一人在這四麵封鎖的賬房內。
外麵官兵把守,裡麵賬冊如山,每一本都像催命符,讓他喘不過氣。
馮明軒癱坐在椅子上,腦海中不斷回響著周正剛才那句話——“府庫是明賬,私產才是大頭。”
這話成了壓垮他心理防線的最後一擊。
連馮泰的私產都要查了,說明按察使司掌握的證據遠超他的想象!
他想起昨夜管家馮永福的急報——按察使司的人帶著賬冊逃了。
那本賬冊裡記錄的不僅是他的罪證,恐怕連馮泰的私產來源都一清二楚!
“完了…全完了…”馮明軒喃喃自語,冷汗如雨點般滴落。
他現在就像籠中困獸,四麵楚歌,無路可逃。
馮泰那邊自顧不暇,哪還顧得上他這個外姓表弟?
正在絕望之際,府庫門外傳來腳步聲。
一個佝僂身影提著食盒走進來,正是府庫老仆王福。
“馮司庫,老奴奉命給您送些宵夜。”王福低著頭,聲音恭敬。
“我哪有心思吃東西…”馮明軒有氣無力地擺手。
“司庫大人,您這一夜未進食,身子骨哪受得了?”
王福堅持將食盒放在桌案上,“再說,這可是府裡特意吩咐的。”
說著,王福的眼神若有似無地朝食盒方向瞥了一眼,那目光中帶著某種暗示。
馮明軒心頭一動,強撐著點頭:“那…那就放那裡吧。”